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长安士民，因为风雪太大，拖延到正月十三日下午，天气放晴，才拥拥挤挤，喊喊叫叫，哭哭啼啼，扶老携幼，纷luan异常，从各城门逃chu。大bu分士民向终南山一带逃命，也有一些人家因为渭北和西边hu县一带有亲戚故旧可以投奔，不往终南山逃。由于积雪太大，天气严寒，行走困难，许多人家无力逃走，宁死不chu长安。经大顺军一再敲锣传令，挨门cui促，直到十五日这天，又有两三万人哭着逃chu长安。

李自成知dao满洲兵已经过了华yang，正在向渭南前进，十分担心老百姓留在长安会遭到jianyin和杀戮，除命日见秀派人cui促百姓速选外，他亲自骑着乌龙驹，在扈从们的簇拥中来到鼓楼外边，立ma街旁观看。往日，他每次chu官都要敲锣静街，称作“警跸”今天免了。往日，当他经过长安街上时，士民们如果来不及回避，一望见他的黄伞就赶快在街边跪下。可是今天，这zhong自古传下来的士民对待皇上的礼仪不再讲究了。有的跪下去磕个tou，随即站起来又走。有的连见他下跪的简单礼节也不讲了，只是低着tou肃然走过。李自成虽然已经zuo了皇帝，在思想上、gan情上、生活上都起了不小变化，但是他称皇帝并不很久，而且一直在征战，没有机会养尊chu1优于shengong之中，所以他的思想和gan情都没有同百姓完全割断。现在他望着逃难的士民们成群结队地从他的面前走过，不能不满心酸楚，噙着两眶热泪，竭力忍耐着才不曾gun落。

一个老婆婆两鬓斑白，拄着拐gun，当走近他时，不知是因为jin张，还是因为想偷偷看他一yan，冷不妨hua了一跤，差点儿跌倒，拐杖抛chu老远。在这刹那间，李自成的心tou猛然一惊，来不及命扈从们去搀扶老人，他自己突然从ma上tiao下。但是老人的儿媳妇已经将老人扶好，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从地上拾起拐杖，jiao给老人。老人明白皇上为什么猛然tiao下ma来，大胆地望望他，gunchu热泪，然后随着人liu走了。李自成目送着老人的艰难的、颤巍巍的背影，听到了一声叹息。李自成gan到奇怪，觉得这老婆婆曾见过，心中问dao：

“难dao是她么？…不会吧？”

李自成正要去追上老婆婆询问，有一位逃难的老人向他的面前走来。皇上的扈从这时都已下ma，有一个人正要去拦住老人，不让他走近皇上，可是李自成立刻挥退了这个贴shen扈从，向老tou问dao：

“你对我有何话说？”

老tou赶快向干雪地跪下去，磕了tou，抬起tou来说dao：“皇上，请陛下不要灰心，赶快到湖广招集大军，战胜胡人，返回长安！”

李自成一边搀老tou起来一边gan动地说；“是的，我要回长安来的，我要回长安来的！”

老tou又说；“胡人不能够占领秦、晋，望皇上莫看一时胜败。关中百姓都盼望皇上回来！”

“可是我没有使桑梓父老享一日太平之福。”

“虽说如此，可是百姓都认为等到陛下赶走了胡人，天下百姓必会有太平日子。”

“唉，但愿朕不再辜负关中父老的这一片好心好意！”

老tou又大胆地望了皇上一yan，分明还要说什么话，但没有说chu口来。李自成看见他要跪下叩tou辞行，赶快挥手阻止，说dao：

“现在不用讲君臣之礼，你快chu城走吧！”

李自成望着老tou在家人的照料下向南门走去，边走边用袖子揩泪。他忽然想起来刚才的那位老婆婆，赶快从街边大踏步向前追去，扈从们牵着majinjin跟随。追了两箭之地，追上了那位老婆婆，拦住她说：

“老大娘，你可是商州西乡的人么？”

老婆婆回答：“是的，皇上的记xing真好！已经快满六个年tou啦，圣上还能把我这个穷老婆子记在心！”

“你怎么来到了长安城中？”

“唉，大劫之年，老百姓像游魂一样，到chu1逃荒。长安城中有我一家至亲，因此两年前逃来这儿。满以为圣上一坐上金銮殿就天下太平了，谁知如今又要逃难！”

“你的小儿子华来儿已经长大了，怎么没跟你一起chu城？”

老婆婆ying咽说：“皇上，他已经为咱们大顺朝尽忠啦！”

李自成猛一惊：“啊！”“去年在山海关尽忠了！”

李自成叹了口气，命一扈从掏chu五两银子送给老婆婆。老婆婆命一家人赶快谢恩，她自己也艰难地跪下去，伤心呜咽。李自成说dao：

“日后赶走了胡人，凡是大顺朝阵亡的将士，朕都从优抚恤。你们快走吧，快chu城吧！”

尽guan十五日这一天又逃走了两三万人，但不是所有的人都逃走了。长安城中仍有很多穷家小hu，生计困难，在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