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上瓤就送来，在这儿填一填不是一样？”王成山拉着刘老义的弹带，亲切地向他的朋友的麻脸望着。

“你还在担心着你二哥的事情？”

“不怕就好！”刘老义拍着生的肩膀说，声音快活而洪亮。“‘母狗不夹尾，牙狗不敢爬上’，何况你自己是个牙狗！嘿嘿，好哇！老就喜人，跟杉木杆一样宁折不弯。你自己竖得起，别人也好扶。为人就得有一把骨！”

陶生的脑海像搅翻的一池滴，对于他们的话他不过听到一半。他已经恍然悟解了老每夜睡觉时对他过分关的真正原因，一切激顿时都化作痛恨。他不得地球会立刻爆炸，让老同他自己，同所有人类，一齐毁灭得一二净。不过刘老义和王成山两人的话也给他不少的温和鼓励，使他知在这人间地狱中有人肯同情他，帮助他，愿意使他的人格不受到野蛮的侮辱。为了不能不回答刘老义和王成山的珍贵同情，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打颤地低声说：

着就怎着。”

“他要是想胡来，你就叫我。”王成山跟着嘱咐说。

生连自己也不晓得到底在想什么，漫然地用鼻孔嗯了一声，继续默默地望着火堆。他和王成山的脸孔上反映鲜明的红光，但他们的周围却被黑暗包围着，而且愈来愈了。看见生用力地咬着嘴，地皱着眉，有泪珠在角着，王成山同情地叹一气。随后，他想起来刚才刘老义告诉他的秘密消息，心上越发觉着沉甸甸的，下意识地用右手抚着枪托，在肚里慨地说：

②20年代，豫西和豫南各地来嫁的女都在背后拖一个大发辫，所以土匪中称之为“黑脊梁沟”

“我不怕他…”

“要是我自己能有一支枪…”

“那要看生肯吃不肯吃。俗语说，‘一正压百邪。’只要生自己拿得稳，他要下手也要掂量掂量。娃儿，”刘老义转向生说“你听老的话，要是他对你胡来，你就喊王成山。你老在捻儿上是裹脚布围脖①，他不敢伤害你一汗。”

刘老义嘻嘻地笑着跑院，只听他在墙外声地唱了几句梆腔，就突然寂静无声了。王成山向大门望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收敛了脸上笑容，转回看着默默神的生说：

刘老义把大拇指往生的脸前一伸，叫着说：“好小，呱呱老叫！”忽然他又慷慨地拍着脯：“只要你有，我刘老义保你的驾！”随后又发一阵大笑，笑得那么朗，那么响，仿佛连屋梁也震动起来。

“那么你快开吧，妈妈的！”

“我自来不怕死，不受人欺负。”

①这是一句歇后语的上一半，下一半是：“臭一圈。”意思是犯了众恶。

①土匪中称为“尖嘴”

“妈的，尖嘴①全上宿啦。”笑过后，他忽然从火边站起来，说：“老该摆驾回了。唉，这嘛冷的天，有一个黑脊梁沟②搂在怀里才是滋味哩！”

“别狼了，快让孤王回吧，有一只尖嘴在砂锅里等着老。你再狼，老以后就不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