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表，你消消气，你消消气，他不值得一颗枪儿！”

“嗨，真像喝醉啦！”刘老义着黄牙笑着说。

赵狮恨恨地大声骂：“你跑不了！让你试一试我的枪法！”

“再说废话我立刻你屋！”

他们怀着胜利者的轻松心情，了围，走上回去的路。一连好几天，蹚将们遇见生时就故意问他怎样把绿袍烧了一个，而且刘老义们常常称赞“他喝醉啦”那句聪明话。每逢要打死哪个人，刘老义们就幽默地笑着说：

受伤者终于从床下被拖了来。人们向旁边退后几步，不敢再说话。小孩们有的躲闪在大人背后，有的向屋里藏去。生的心里也很难过。受伤者已经不能走动，一小屋便趴在地上求饶。赵狮声明不打死他，但他必须到杆上住个时候。他搀着二舅的一只胳膊，走了几步，暗暗地向姓李的使个。姓李的用手枪对准二舅的脑后连放两枪，只听二舅的咙里一声咕噜，离开狮的手栽到地上。陶生跟在狮背后，一惊之后，就顽地伸一下，讨好地打趣说：

在寨门外的一座新坟旁边，站立着一个穿蓝布长袍的人，正用手遮在眉上向这边了望。当赵狮发现他的时候，他像兔一样向大路沟中一，回就跑。

“你今儿能逃开老手，老把揪下来装里！”

“你看在你妈的面情上…”

“狮叔，他喝醉啦。”

“那就是我舅家的小围，”赵狮对那位姓李的说“房都是我烧的。”

“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

一个驼背的中年农人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铁打的冤仇也该熔化啦。他好歹同你妈是亲兄亲妹，一吊大…”

赵狮发了一枪，逃命者应声倒地。但逃命者只是肚上穿过一枪，并没有伤损骨。他立刻从地上挣扎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逃跑。因为寨门外几座小石碑影住视线，赵狮和刘老义发了几枪，都没打中，逃命者的背影突然消失在寨门里边。赵狮一面追一面发誓地怒骂：

“拉他去喝壶酒去！”——

一个老婆颤声叫：“狮娃，狮娃！你饶了你二舅一条命吧！他已经五十岁啦，活不了几天的。你抬抬胳膊让他过去，让他下一辈变驴变报答你。”

逃命者一路着血，疲力尽了，逃一间低矮的草屋，躲藏到床下。这几家农人刚才看见蹚将们离开对岗那个小村庄向这边走来，年轻的男女和小孩都躲到附近的房壳廊里，只留下两个六七十岁的老婆看门。如今知是赵狮来找他的亲舅打孽，都胆大地走回来，亲地同狮招呼。他们一共有十几个人，围着赵狮，有的唤他老表，有的唤他狮哥，中年人和老年人都唤着他的名字。他们拦着赵狮不让他往小屋，七嘴八地向他求情。

另外一个老哀求说：“你大舅跟你老表们都给你打死啦，房也全烧啦，你看在你妈的情面上，便宜他一条活命吧！”

“包上逮虱，看它往（尸求）上跑！”刘老义充满自信地大声说。

“你为啥同舅家有仇？”姓李的问。

赵狮用一句俗语推开了朋友的询问，向围那边望去。他忽然瞪大了睛，从肩上取下步枪，小声惊叫：

赵狮咆哮说：“不行！天王老来讲情也是白费！”随即他凶暴地对着驼背：“五舅，这是你的屋，你不把他来我你屋！”

“噢，那不是我的二舅！”

小路转去，继续往岗下走。一里外有一条曲折的小河，蜿蜒于两岗之间。河湾架一个小石桥，桥那边疏朗朗地站立着几棵衰柳。再过去不远有一个小小的土寨，寨墙大半倒塌了，从缺可以望见里面除三二家草房外，较好的宅都只剩烧毁了的红墙；较大的树木也没有一棵。寨墙外有一棵乌柏树，几片没有落净的红叶在夕下显得特别的寂寞而鲜艳。除这座破寨以外，望到青天边也望不见一个有房屋存在的村庄、一棵成材的树木，整个的原野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