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几位闲散的蹚将带着陶ju生跑下岗tou，顺着一条荒凉的大路向东走。那位姓李的一路上津津有味地谈着他近来的赌博情形和怎样找寻女人，蹚将们非常的gan觉兴趣。ju生一个人跑在前边离开他们很远，忽而tiao进大路的shen沟里，忽而又tiao了chu来，快活得像一只解开绳子的小山羊。他不时从路边捡起裂姜石，用力向远chu1投去，将撅吃麦gen的老鸹打起。约摸走了有五六里，猛不防从右边一箭外的小村中tiaochu来七个农民，拿着红缨枪向大路扑来，从嘴里发chu来一zhong怪声：

“哈！哈！哈！…”①

①北伐以前白莲教在河南有许多支派，如红枪会，绿枪会，黄枪会，大刀会，红灯照，金钟照，铁冠照等。我不记得是哪一zhong，喝过符之后不准说话，只发chu一zhong怕人的“哈”声。

陶ju生吃了一惊，立刻从地上捡起来一块大的裂姜石，tiao后一步。幸而赵狮子和刘老义们yan疾手快，连发几枪，当场打倒了三个农民，其余的回tou便跑。蹚将们追进村子，遇见人便打死，遇见房子就放火。在这一次jin张的战斗中，ju生始终跟随着蹚将一起，毫不畏缩。他虽然很可怜那些农民，却不得不随着那位姓李的冲进了一家小院。已经有两个女人横躺在柴门里面，惨白的脸孔浸在血泊里。他们从一个女人的shen上tiao过去，姓李的抓起一捆高粱秆把上房点着，ju生也狠着心抱一捆燃着的高粱秆跑进偏房，慌慌张张地把高粱秆靠在墙角。火tou呼呼地响着，吐chu血红的长she2，添着崩干的草房坡。房坡迅速地冒chunong1烟，燃烧起来。ju生没有即刻退chu，不放心地望着火tou，shen怕他离开后火会熄灭。姓李的在院里大声呼喊：

“快点chu水！快点chu水！”

听到呼喊，ju生赶忙从屋里跑chu来，tiao过死尸，离开nong1烟弥漫的农家小院。这时枪声仍在小村中稀疏地响着，土匪们向各个角落寻找着藏匿的人。很显然，除掉一bu分人在事前携带着niu驴和重要什wu逃走外，余下的人都被打死了。ju生又点了一座草堆，tiao跃着向赵狮子跟前跑去。赵狮子正站在一家门前看房子燃烧，听见奔跑声，转过tou来。他望望ju生，忽然大叫：

“呀，看你的肩膀tou上！”

陶ju生站住一怔，才发现右肩上有jidan那么大一块在燃烧。他赶忙把火弄灭，笑着嚷叫：

“哎呀！哎呀！怪dao我闻着一gu烟糊味！”

“你怎么会烧着自己了？”狮子问。

“我不晓得。”ju生望着烧破的地方说“狮子叔，真倒霉，我这件绿袍子是今年冬天在信yang才zuo的！”

刘老义和那位姓李的都来了，只是不见陈老五。“陈老五哪里去了？”大家用yan睛互相地询问一遍，随即刘老义用他那zhong极其洪亮的hou咙大叫：

“陈老五！陈老五！快chu水呀！”

“我们要起了！”赵狮子跟着叫。

陈老五从一座已经开始燃烧的房子里跑chu来，肩tou上背一个大包袱。包袱没包好，有一条裹脚布和一双小孩kutui子从里边搭拉①chu来。刘老义同赵狮子jiao换了一个yanse，然后望着陈老五笑着骂：

①从包袱中louchu的东西，只有一半下垂，叫zuo“搭拉”低垂脑袋也说成搭拉着tou。

“你鳖儿子，老子就猜到你这一手！”

由于大家的嘲笑，陈老五怪没腔的样子，把搭拉在包袱外边的臭裹脚布和小孩ku子拉chu来，扔到火里。

“你们这些败家子，”陈老五分辩说“全不知dao东西中用！我要不捡几样拿chu来，烧了还不是烧了？”

“对啦，啥东西拿回家都有用chu1！”刘老义用cu嗓门讥讽说。“嗨嗨，这家掌柜婆床下面压有一块骑ma布①，你跑快去拿chu来呀！”

①夫妻xingjiao时垫在女方tui下的一块脏布，俗称“骑ma布”

陈老五越发被说得没腔了，就用包袱向刘老义打了一下，喃喃地骂：“你这个麻雄①”于是大家畅快地大笑起来，绕过一个死尸走chu村庄。

①刘老义是麻子。俗话说男人的jing1ye是“雄”所以骂刘老义为“麻雄”

他们没有回原路，向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