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啥？还怕他们连围搬走不成？围里有十几条罐儿炮，说不定还有一两支快枪哩。”

①“敲”就是枪毙。

“一汗！”

在重的夜中，陶生跟随着票房离开了寨边，沿着大路往南去。枪声稀疏了，但特别显得清脆。和被围的这座寨形成三角形的另外两座寨，相距都不过三四里远。从那两座小寨的中间穿过时，生才听到人们在讲说左边的叫枣庄，右边的叫林庄，而被围的叫刘胡庄。枣庄和林庄的人们都没有援救刘胡庄，坐视他们的邻居独受攻击。从寨里传来胆怯的狗叫声和梆声，散人寒冷的茫茫黑夜——

①“破寨”土匪叫“撕围”这“撕”字极富于形象。“破”字可作自动词用“撕”字只能作他动词用，所以也较有力量。

“你鳖儿不要烧①，有就报你的名字来！”

李二红愤愤地说：“我不信这围会这么难撕①！”

“乖乖，小心呐，这是罐儿炮①！”随即他用孩似地哭声说：“狮，我的一样东西给打掉了。”

①在河南“烧”字义很复杂，在此指“得意忘形”

陶生只好下大路沟中来，站立在二哥前边，让伸沟岸。虽然夜已经很，看不见那些在寨边活动的蹚将们的影了，但生可以从枪声和骂声辨认刘老义、赵狮和陈老五们的活动方位。蹚将们用最野的话向寨里骂，好像是玩耍一样。他们常常对同伴们的最难听的话到兴趣，快活地大笑起来。正在骂着，笑着，会忽然有人打破这松懈的空气，连着放几枪，大声地呐喊：“呀①！呀！快呀！”于是立刻发一片同样的叫声，使人觉得满旷野杀气腾腾。在这一片惊心动魄的叫声中，时常从寨里和寨外起一阵集的，曲折而昂的喔吼声②，使大地为之震动。当叫声和喔吼声停止时，枪声和炮声也随着稀了。生听见刘老义用有节奏的调唱着：

“爷爷的名字叫刘老义，家住在北山南里，南山北里，有树的营儿，狗咬的庄儿。十八岁爷爷就下跟白狼打过甘肃，到过新疆。”

“快起！这围里边的人不讲朋友，咱们只好多走几步路，到街上填瓤。…票报数！”

“妈妈的，这么冷，让咱们尽在野地里筛糠①，围里边的人怪不讲情呢。”

刘老义刚刚住声，寨墙上火光一闪，向他所在的地方打了一炮。一阵炮弹侧啦散开后，刘老义故作吃惊地大声说：

刘老义向寨上的声音放一枪，接着唱：“你们要不送来十八个大闺女，老打围去，把你们的房全烧了，男的全敲①了，老的跟小的全宰了，剩下的女人不丑，不俏，一齐拉来睏觉。

①“罐儿炮”即归清传下来的母炮，在北伐前还为河南农民的作战利。

①向寨墙里攻去，土匪谓之“”比如向瓶里一样。

“啥东西？”

“围里都是带属的，”守寨人回答说“想要大闺女回你自己的家去吧，你妹妹在等着你哩。”

刘老义的悠闲情调被一阵急的战斗冲散，喔吼声和喊杀声响成一片。攻击继续了半个钟，仍没有围。瓤九因为拼命地呐喊助战，咙略微地显得哑了。他走下大路沟，擤把鼻涕，从袋里掏来一个洋铁盒，打开来拿一个烟泡儿填嘴里。把烟泡咬碎吞下肚后，他嘻嘻地笑着说：

家的传下命令，叫票房和一分蹚将盘到三里外的小街上，留下一分包围围。瓤九拍拍，用袖去胡上挂的鼻涕，对着看票的和票们说：

①农人用筛筛糠时浑摇晃，故冷得打颤或怕得打颤，都叫“筛糠”

①有这些特征的，都是乡下俏的风女人。这样两句话反映了当时一文化层次很低的对女人的审标准。有些女人，不一定颜不，但因为长期使用廉价的铝粉，日久了，现了铝中毒的现象，本来还算白的脸变成了油青脸。在妇女缠足的时代，贫家小的女，在童年时候，不能将脚缠好，长到十几岁以后，不愿自己有一双大脚，故意将鞋小，避免一双脚越长越大。这样，违反了自然，只能使脚跟踏着鞋跟（布鞋），形成了倒跟脚。

快跟你二哥蹲到一起去！”瓤九命令说。“围里也有快枪呢。”

②河南西和西南的农民们，每在张的集劳动时，打猎时，打仗时，就发一雄壮而好听的喔吼声。

“围里边的人们听清啊！限你们三更以前，送来十八个油青脸、倒跟脚①、双的大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