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也吃饱了,气也没有了。
生活上的一次次的被挫伤,使他的心理上起到很大的变化。在过去,他总是用善良的心态看待别人,看待社会。他羡慕上学,他羡慕参军。更羡慕那些能为社会做出贡献的人。可是,就是因为成分问题,把他的命运定的死死的。由此,他的心灰了,他的意冷了。他变得孤独了。他不愿意出现在广听大众之中。即使不得已要必须开的会,他也坐在不显眼的地方,越不引人注意越好。他不愿意与别人接触,连同龄的朋友也不愿来往。因为他怕遭人的白眼。在那个时候,不要说是他了,即使一个三代根红苗正的人,也会遭来不白之祸,何况他呢?
在运动中,他家当然是革命的对象了。他父亲更是一个活靶子。被剥过蒜瓣,跪过转头,戴过高帽,游过大街,挂过牌子,画过鬼脸,
剃过阴阳头,…。再加上想象不到的惩罚,太平的妈妈受不了这种熬煎,又因为太平的妹妹因病死了,她也在忧愁痛苦中死去。临死前,她只有一件事最为挂心:那就是陈家可能要绝后了。因为她觉得太平婚姻无望。生死难料。这对一个将死之人该是多么大的痛苦啊!而这些又是无法弥补的令人遗憾的事啊!难怪她在临断气时呼喊:我这是哪辈子做的孽呀!何时能了,何时能了哇!
那年,陈太平二十一二岁,使他有一种很复杂的心理,常常折磨着他。他有一颗沉郁的心,一颗发狂的心,一颗破碎的心,一颗胆怯的心。他希望现实能使他能成为一个正常的人,哪怕比一般人差一点也没有关系。别人出十分力,他出十二分力,只要这样能够拉平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这个不平等的要求也达不到。在欢乐的时候,他往往想到的是哀愁。在忧愁的时候,他就更加的苦恼。他又觉得不能和别比。一比,就觉得自惭形秽,一比,就觉得自己无权享受欢乐。
又一次,他父亲陈安详被拉去批斗,他干活回家,家被封了。天又下着雨,他浑身发冷,冻得瑟瑟发抖。只有躲在自己家的门口,缩作了一团,只有几只冻得发抖的鸡与他为伴,使他越发感到凄凉。那是叫人一想就心寒的场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