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元儿捏了一把汗。果不其然,崆峒僧狂笑一声,道:
“这是他自己亲口招认,本门与昆仑派,原系百年世仇。历代祖师,终以此告诫门人,而且制成铁券,与仇人誓不两立,违命者死!先辈掌门,将铁券面授老僧,对本门行使监视,授券之时,师兄掌门,均自目见,而今先辈铁券犹在,老僧按令行事,可不是找谁麻烦!”
语声到此一顿,目视赤阳剑秦珂,沉声喝道:“你还不奉香供祖!”
这是崆峒派的门规,举凡门下弟子触犯例令,必需先行奉香,铁券符令一出,犯者绝难幸免。
大悲真人见二师兄一意孤行,不免勃然震怒,但他涵养毕竟高人一筹,仍然强忍怒火,笑道:“师兄,本门师祖铁券,虽在师兄手中,但从未启用,元儿纵有不是,罪不至死,处分之事,还望从长计议!”
不料话犹未落,崆峒僧已从袍里,取出一具紫布四方的锦囊,一面绣着黄底白黄金字:
“崆峒铁券”
此物一出,连掌门也从椅子上立起身来,不得已往右一跨。正中祖师神位,本有黄幔遮盖,此时值日弟子,竟缓缓将幔布拉开,现出一位童颜鹤发,背负长剑,身着紫袍,道须云履,形态如生的画像。那就是崆峒派所供奉的祖师,世俗盛传的广成子。
武林中任何门派,都有一位代表门派的象徽,姑不论有无其人其事,门弟子都得肃然致敬,而且发号怀念,均认为出自祖师,以神设教,自古而然,不足为怪。
祖师神像一现,上自掌门,下及门弟,均肃然伏地,跪拜叩首如仪。
就在神像之前不远,供着一具古香古色的铜鼎,面且神桌上,还点着一对大烛,烛泛青光,香烟袅袅,庄严静穆,气势非凡。
赤阳剑秦珂,低头疾走,从桌上抓了一大把线香,就烛点燃,随手一甩,火苗应手而熄,从香案上发出一阵青烟。秦珂捧香,对祖师一揖后,转过身来,捧着香,垂首缓步,竟把香递向崆峒僧。
恶和尚铁青着脸,先不接香,从紫布锦囊中,取出丹书铁券,摆在祖师桌前,突地返身,将香高举过额,朗声宣布道:“谨以祖师丹书铁券,处罚欺师背祖之徒,逆徒陈惠元,还不上前领罪!”
惠元含泪,向真人磕了四个响头,又朝诸位师伯师叔及门中师兄师婶,拜了四拜。
同门均为之挥涕不已,本想讨情,但慑于崆峒僧的淫威,而且又将丹书铁券携出,足见恨恶之深,连大悲真人,也噤若寒蝉,其他更无人可以说话。
惟有蓝衣秀士,剑眉频掀,手握剑柄,几番欲动,但均被湖海居士监视。
大悲真人和逍遥客,脸上表情,至为严肃,看情形,似在必要之时,立即当场翻脸。目前为顾全大局,均在竭力隐忍。
元儿垂首含泪,跪在铜鼎之前。
崆峒僧纵声喝道:“你背师欺祖,义结仇人,抗命不遵,凌辱同门,该当何罪?”
元儿垂首答道:“师伯只管处罚,弟子领罪就是,所行无愧,一死何辞!”
崆峒僧一手举香,一手拔剑,光华仍耀,剑作龙吟,长剑一抛,立由秦珂接去。
恶和尚高唱道:“兹命秦珂掌弄!”
秦珂应声:“遵命”
长剑高举,状若凶神恶煞,只等崆峒僧的示下,立即行弄。
崆峒僧把线香尽力朝上一举,浓烟上冒,石室烟迷,只须把香朝着铜鼎之内一摔,那就是行弄的指示。
石室之内,空气沉闷,情况紧张。这一道家修炼之所,不啻阎罗殿前,全为愁云惨雾所笼罩。
眼看崆峒僧如疯如醉,双眸那满布血丝,全然不像佛门人物,正待把香对着铜鼎,疾朝下摔。
秦珂配合乃师行动,用脚踏着元儿的后背,朝下一踩,摔香落剑,就在同时。
说时迟,那时快!石洞之内,人影连晃,堂前突出现三人。
头一位,正是卧病已久,不能动弹的玉锁夫人。这时,却是紫衣素服,雾鬟云鬓,虽然面容清瘦,不及往日丰满,而燕瘦肥环,配合著玉锁夫人的身材,都显得美貌无比。身后随着二女,右边是十二大门弟子,散花仙刘玉霞,左边一女,崆峒派上下人众,却是不识。
美仙姬玉霞,以美自命,但和此女一比,未免容光减色。
但见她芙蓉颊、翠柳眉、鹅黄袄、碧罗裙、眸赛晨星、齿同皓贝,背上负着一柄青铜剑,隐泛精光。
这正是千里追随,对元儿一往情深,江汉神驼之嫡孙女韩蘅春。
原来她寄居碧云观,元儿一出,她却尾随,发觉有后洞可以径通石室后。却于当晚,夜阑人静,立潜入玉锁夫人卧病之处,把自己身份表明之后,竟令夫人喜不自胜,论关系,蘅春还得唤她姑妈,元儿的事,蘅春自然一丝不隐,当面细说。
夫人当时也听得呆了,但她饶有机智,一晚深思,想好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