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恨如缕 崩绝bi

二十六

三月五日是天野市公安局局长接待日，摆蕴菲早早来到大野市公安局的接待室里，等候那些来公安局反映问题和求得援助的群众。

接待室里挂有“公正廉明”四个大字，一张简陋的办公桌，周围是木制连椅，摆蕴菲刚刚坐下就有人来了…

上午来反映问题的大多是中年妇女，一个中年妇女一见摆蕴菲不guan三七二十一就跪下大哭起来。

摆蕴菲急忙搀起啼哭的那个大嫂说：“大嫂，你别这样，有话慢慢说。”满军把一杯水递到摆蕴菲面前，摆蕴菲端住水说：“来，大嫂，坐下，喝点水慢慢说。”

中年妇女好像很渴，一口气喝完那杯水说：“摆局长，你说现在的男人怎么吃喝嫖赌啥都干呢？你可得guanguan我家那个不争气的男人啊，他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到外边去赌博，我们辛苦几十年存了十万块钱，准备买一tao房子的，因为钱不够没有买成，可是那个死鬼不知怎么就染上了赌瘾，唉，也怪我，我太大意了，没有把钱看好，十万块钱全让他给输掉了，听说还欠了一pigu赌债，现在他躲chu去不敢回来，可苦了我和孩子们，少吃缺喝，连电费和水费都jiao不起，摆局长，不满你说，今年chun节我和孩子们都没有买一件新衣服…”

“大嫂，你知dao你男人在什么地方赌博吗？欠谁的赌债？”摆蕴菲问。

“不知dao，他从来不跟我说实话。”中年妇女摆着手说。

“有人上门bi1债没有？”

“没有，我只是听说他欠了人家的钱，人家知dao我没有钱，找我也没有用啊。”

摆蕴菲望了一yan王太岳说：“太岳，你让这位大嫂去把详细情况说一下，作个笔录吧。”这个女人的话几乎就是一些废话。

王太岳点点关引着那妇女去zuo笔录，另一个中年妇女来到摆蕴菲面前，羞答答地来到摆蕴菲面前说：“大妹子，我说个事，不知dao归不归你们公安局guan？”

“大嫂，你说吧，该我们guan的我们guan，不归我们guan的我也能给你拿个主意，或者帮助你。”

“是这样的，我那个男人在老城区办了一个公司，和他的女秘书勾搭上了，在外边给那个女人买了房子，现在整天不回家，邻居说他包了二nai，我去问他，他骂我的可难听了，说我的脸像he桃pi，也不知dao去zuomei容，太老了，不好看。还说只要有我吃的有我喝的就行了，以后不让我guan他的闲事，你说这叫闲事吗？你说那个小妖jing1怎么会那样不要脸，一个大姑娘家心甘情愿当二nai，还不是图几个钱？后来果然chu问题了，我男人得了个脑chu血，才开始狐狸jing1ting关心他，拿着钱给他治病，第二次脑chu血看人没有救了，狐狸jing1就不guan了，后来我男人死了，我去收那个公司，没有料到半年前那个公司就在狐狸jing1名下了，我问了几个地方，都说狐狸jing1是法人…”

摆蕴菲摇摇tou说：“大嫂，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太好，这zhong事情当初你如果反映到你们老城区妇联去，妇联chu面也许能够帮帮你，现在你男人已经死了，那个女人又有合法手续，事情就不好办了。这zhong事情解决起来比较麻烦，在私营企业老板shen上大多数存在这zhong现象，如果你有证据证明那个公司是你们夫妻共同的财产还好办，如果没有证据…唉，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啊，你还是找证据吧，或者找妇联，认妇联chu面和那个女人协商解决吧，这zhong事情公安局不好guan，党纪政纪对那个女人都不好约束啊。”

大嫂满脸失望地说：“难dao就那样便宜了狐狸jing1？我敢肯定公司里边大bu分的钱是我们的，可就是没有证据，这可怎么办呢。”

“大嫂，现在是法制社会啊，任何事情都需要证据。可能你丈夫当初已经zuo好了和你离婚的准备，故意把资产都转移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得病，后来竟然…”

大嫂听了摆蕴菲的话，无可奈何地嘟囔着：“唉，试心石，可惜人世间没有试心石，如果有，拿个试心石一试，谁是真心真意，谁是狼心狗肺不全知dao了？我说我对他好，他说狐狸jing1对他好，现在怎么样…”大嫂离开了，嘴里仍然在嘟囔，也不知dao是在骂自己的男人还是在骂狐狸jing1。

接下来是一位大娘来到摆蕴菲面前哭诉dao：“哎呀，摆局长呀，你可要为我zuo主啊！”摆蕴菲拉住大娘的手说：“大娘，你别急，有话慢慢慢说，有话慢慢说。”

大娘说：“我那个儿子不guanguan真是不行了，他现在xi大烟啊，不过现在大烟它不叫大烟，叫哈罗银（海洛因）啊！”摆蕴菲立即警觉起来：“大娘，怎么你的儿子xi毒？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从哪里弄来得毒品？”

“不是毒药，是哈罗银。”

“不是哈罗银，是海洛因，毒品。”摆蕴菲解释dao。

“我也没有见过他xi，在家里也没有见过烟枪。烟枪我见过，当年我爷爷就xi大烟。我是听别人说他xi哈罗银，对，是海洛因。唉，摆局长，你是不知dao啊，我可是个苦命人，孩子他爹死的早，我三十多岁守寡，就这一个儿子，是把他惯坏了，他把家里的存款都取了，我问他干啥了，他不说啊，后来才听别人说他是去xi大烟…”

摆蕴菲又叫住王太岳：“太岳，让大娘把详细情况说一说，这个事情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视。如果事情属实，立即将xi毒人员送往戒毒所，并追查毒品来源，对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都要引起重视，追gen求源。最近xi毒案件频频发生，我们必须引起高度重视…”

又是一个大嫂来反应情况：“摆局长啊，你可要救一救我那个闺女，她才十六岁啊，说啥也不上学了，说是要去打工，一开始我还说打工就打工吧，现在才知dao她原来在大世界里…唉，丢人啊，我都说不chu来，你说她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啊！我叫她她还不回去，打扮得就像个小妖jing1…”

整整一个上午，摆蕴菲都在忙，不过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少女卖yin，比如青年xi毒…

下午，大河市委组织bubu长亲自到大河市公安局宣布周大海和王太岳被提ba为副局长的事情，会议室里不免搞得像开茶话会的样子。

那位女组织bu长先谈笑风生了一阵子，然后拿chu一份文件宣布dao：“gen据大河市公安局的推荐，大河市委组织bu对周大海、王太岳二位同志进行认真考察，专门召开常委会议研究，并进行了公示。gen据公示结果，周大海和王太岳二位同志思想觉悟高，业务能力qiang，符合提ba为大河市公安局副局长的条件，经市委常委会议再一次研究决定，任命周大海和王太岳二位同志为大河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在此我代表市委向二位同志表示祝贺，并希望你们jin跟市委步伐，围绕经济建设的中心，在新的岗位上zuochu更大的成绩，不辜负组织的培养，不辜负人民的重托，也不领导对你们的信任…”随着大家的掌声，文件已经传达完毕，放在了摆蕴菲的面前。

那位女组织bu长好像和周大海很熟悉，不停地jiao谈着。

摆蕴菲对周大海的提ba曾经提chu过异议，但是刘颂明一再jian持，其他常委没有一个反对，摆蕴菲只好服从。她看了一yan周大海，周在海的yan中分明放she1chu一zhong胜利者的骄傲和自豪，正和那位女组织bu长探讨什么稳定和谐的大问题。再看一下文件，她说不chu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什么叫无奈，什么叫shen不由己。

lun到两个人表态了，周大海先说：“gan谢组织上的信任，gan谢摆局长的培养。我没有更多要说的，今后一定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干好工作，报答组织上的重托和人民的信赖，chuse完成一切任务…”

王太岳情绪有些激动，yan里han着泪hua说：“我当警察二十年了，年年都是系统模范，仅经侦副支队长、队长干了十五年，曾经被评为河东省的十佳民警，遇到三次提ba副局长的机会，可是三次都没有提ba上来，这已经是第四次，唉，不guan怎么说…记得摆局长刚来的时候就把我推荐为副局长，不知为什么组织上没有批准，有人曾经劝我说，现在当官要跑，不跑不行，可我就是个从来不知dao跑官要官的人；也有人说我这个人不合时宜…唉，事实证明，组织是公正的，我不跑不送，照样得到了重用。其他我没什么要说的，今后好好工作，一定要对起副局长这个称号…”

摆蕴菲听着王太岳的话，心里有些发酸，她很清楚王太岳的提ba与周大海有关，如果不是有人急于要提ba周大海，不便否决王太岳，很可能他这一次照样在“组织”那里卡壳，而代表“组织”的人仍然是刘颂明。摆蕴菲自己是个量才使用的人，可是像提ba副局长这样的大事，就不是她这个公安局长说了算的。她清楚地记得王太岳上次被否决的理由是开拓进取jing1神不qiang，工作没有新思路。而这一次周大海被提ba的理由恰恰是富有开拓进取jing1神，工作有魄力、政治上可靠。像这些漫无边际的虚话，怎么说都是理由，重用的时候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重用的时候同样也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有时候她都不知dao该怎么去评价一个干bu了。当初也不是她非要推荐周大海，是因为刘颂明主动要求为大河市公安局pei备两名副局长，人选有三个：一个是办公室主任，一个是刑侦支队长周大海，一个是经侦支队长王太岳。摆蕴菲本来是要推荐办公室主任和王太岳的，可就在关键的时候，那个办公室主任莫名其妙地被“组织”上被提ba到市政法委当了办公室副主任，现在人选只有两个，她只好推荐了王太岳和周大海。她也隐隐约约gan觉chu刘颂明有意要提ba周大海，有意要把那个办公室主任调离，可是她又说不chu反对的理由。她推荐人选的时候王太岳是排在周大海前边的，可公示名单上周大海却排在了王太岳的前边，今天的宣布和文件上的排名都是周大海在前边。

chu于礼貌，摆蕴菲免不了要向二位副局长祝贺一番，因为上午群众反映的问题中有些牵涉到大世界和凌海天，还有许多工作要zuo，她没有多说什么。当她正要给周大海下达再查大世界，再抓凌海天的任务时，却又接到了刘颂明的电话，电话的主要内容是：为了维护大河市的形象，营造宽松的投资环境，市委上报省委批准，对市里的重点企业要加以保护，因此市委zuochu决定：一、建议提名凌海天为大野市十大经济新闻人wu候选人之一，河东大世界必须保证正常营业；二、以后没有市委的批准，公安局不得以任何借口进入重点企业搜查或者抓人，对凌海天这样的经济新闻人wu一定要尊重。

摆蕴菲对刘颂明的话十分吃惊，听那语气是毫无商量余地的，好像凌海天已经成为十大经济新闻人wu，刘颂明并且还搬chu省委指示来压她，让她有些想不通：刘颂明啊刘书记，凌海天明明是有罪的呀，我有事实摆在那里，我们已经知dao他有罪啊，你到底是chu于什么原因要这样袒护凌海天呢？让这样的人当十大经济新闻人wu妥当吗？你就是这样为人为官的？

摆蕴菲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终于忍不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刘书记，十大经济新闻人wu的标准是什么？凌海天够条件吗？你对他了解吗？你对大世界了解吗？”

刘颂明听了摆蕴菲的质问有些恼火：“老摆，公安是不是在省委市委的领导下工作的？公安就可以不听市委省委的招呼了吗？蕴菲同志，发展和稳定是密不可分的，你的行为有些时候已经影响到大河市的和谐稳定了。和谐，和谐，不和怎么稳定和发展？你说十大经济新闻人wu的标准是什么？标准就是形势的需要，不是照搬什么条条框框，老摆，我们可能弹chu什么不和谐的音符啊！”“刘书记，我怎么有些糊涂了，不抓犯罪分子就和谐稳定，一抓犯罪分子就不和谐不稳定，我们除暴安良不正是为了社会的和谐吗？”

“谁是暴？谁是良？我看凌海天就是良，就是十大经济新闻人wu。你不要多说了，这一次你必须服从，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谁说凌海天是罪犯分子？有什么证据？我说他是合法商人，他是十大经济新闻人wu。”刘颂明说罢，gen本不听摆蕴菲解释已经压了电话。

摆蕴菲气的脸se铁青，正想发牢sao，她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只有“放虎归山”四个字，仍然是公安bu那个侦察员小田发过来的。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对周大海说：“周局长，就让凌海天和大世界照常营业吧，以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到大世界去！”

王太岳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zuo？”

摆蕴菲也恼火了：“为什么，我怎么知dao为什么，要问你去问大河市委，去问刘颂明。嗬，凌海天现在厉害了，ma上就是大野市的十大经济新闻人wu了。”摆蕴菲说罢也不理睬那位女组织bu长，自己先离开了会议室。

其他人都垂tou丧气自行解散，周大海脸上挂满chun风，女组织bu长对摆蕴菲的态度有些不满，不过她不敢得罪这个省委副书记的老婆，变了一副脸，特意握住周大海的手说：“周局长，祝贺你，祝贺你呀。”

周大海急忙说：“副局长，副局长，gan谢领导的关心和帮助，我一定努力干好工作，不辜负组织上的期望。”此时的周大海不仅笑容灿烂，而且几近满面chun风了。而王太岳却在心里边骂dao：凌海天是他妈的什么狗屎，他也pei十大经济新闻人wu的称号？真他妈的怪了！

李宜民得知自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