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的结论”一说,只不过是用来搪塞那些喜欢叫真抬杠者有关“毕竟没有真正下去目前得出结论为时尚早”云云的说法。但是真正了解科学的人都相信它,正如在上个世纪,即使人们没有真的见过会拐弯的光线,但还是肯相信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正确无误一样。
每当想起爱因斯坦,诸如星河、“教授”和杨这类数学、物理以及天文界的学子们都会不由得肃然起敬,有着一种晚生对前辈那种与生俱来的仰慕。不过这一次,星河的思绪却与历次都不相同,因为他突然想起了这位科学巨匠提及月球的一个比喻。尽管这位世纪老人推翻了经典的物理大厦,但他仍旧是一名相当经典的逻辑信仰者,除了那句著名的“上帝不是在掷骰子”之外,他还针对量子理论有过这样的反诘:“难道月亮只有在我看她的时候才存在吗?”
可是当我们认可“月球中空”这一理论的同时,就不得不面临它与另外一个观点的矛盾:
自然形成的卫星决不可能是空心的。卡尔·萨根,以及许许多多的天文物理学家,如是说。
不过这些并不足以留下一个人来。所掌握的直观资料毕竟少的可怜,也没有什么更为显著的新进展。月球的表面还是太厚了点,想要了解她的内部决不像人类预估的那样容易。放射性倒是值得一提,但是由电脑来提也不是不可以。
做为事先内定的人选,杨本人也并不情愿真的被留在月球上。假如完全自由地让他在回乡述职和客死星尘之间做一个抉择的话,他显然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后者。
幸好事先决定的留驻者不是人类学家。星河在心里连呼万幸。否则即使断绝他的饮食他也会不屈不挠地留在这里。精神可嘉,责任感却荡然无存。
有时候,比追求终极真理更崇高的行为是承担眼前的责任。
人类学家的细致入微已经不止让星河一个人摇头了,因为这总会使他落在队伍的后面。星河好几次在心里不满地骂道:他以为下了月球车就像是小朋友们在公园里解散了自由活动呢,就算真是这样也还应该有个时间限制吧。说心里话星河无论如何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留驻一名天文学家,因为他在以后的作用会比所谓“人类学家”要大出百倍。
愤怒的情绪可能会阻绝听觉,人类学家接连兴奋地惊呼了两声星河都装作没有听见,对于这种无聊的伎俩星河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当人类学家怒气冲冲地站到他面前时,本想痛痛快快地大发雷霆一次的星河还是软了下来。
星河没有想到的是,这时他就是不想软也得软了。这一回人类学家手里拿的再也不是那些模棱两可的所谓文明遗迹了,在他伸展开的宇航服手掌中,赫然是一块经过悉心雕凿的岩块。
就连一个小孩子也能够看出,那决不是自然形成的物品。
那是一张残缺的金属镌片。
4
阿尔卑斯大月谷宛如月球面孔上一条长达130千米的巨大伤痕,弯曲绵延,无始无终,肆无忌惮地将与它同名的阿尔卑斯山脉拦腰截断。星河一行人很想顺着这道裂谷一直走下去,也许它的尽头就是内部那未知文明基地的入口。
早在1966年,苏联无人月球探测飞船“月神9号”就在“风暴洋”边缘拍摄到一个神秘的洞穴,上述那位《我们的月球》的作者威金斯博士联想到自己也曾在卡西尼A坑发现过一个巨大洞穴,因此相信这些圆洞必然通往月球内部。
不过在科学上最难承认的就是孤证,但是电脑系统已经初步证实了镌片的成份确属月球金属铁无疑,与地球上的铁单质有着极大的区别。这使得星河不得不打消刚开始产生的疑虑,有一阵子他真担心那是人类学家自己刻出来的!想到这些,星河很为自己无端地怀疑别人感到羞愧。
被命名为“铭像”的镌片来源也是由电脑给出的,沿裂谷方向寻找相关产物得手的可能性最大。于是“月球一站”小组即刻挺兵开拔。
这条月隙的宽度至少有10千米,月球车沿着一侧峭壁悄然行进。在白昼时分,谷壁的阴影还可以遮挡足以使水沸腾的直射阳光。
“大家看裂谷的峭壁。”自从有了这个重要的发现,人类学家反而变得随和和客观了,而星河本来担心他会得意忘形的。
在人类学家的提醒下,大家发现裂谷的边缘的确过于规则,很难排除人为斧凿的可能。不过由于经年的变化,目前电脑尚不能对此给出一个明确的判断。
沿着这条道路,也许可以给内部一个初步的探查,即使不能洞悉一切,初窥门径估计也不成问题。每个人的心里都自然而然地产生出这种类似的想法。
沿途的地势起伏相对平缓,远方的环形山轮廓向后缓慢地退去。当一个边缘漫长的环形山慢慢掠过“月球一站”小组成员的眼前时,物理学家和杨显然为对方的巨大所折服,他们用无声的眼神说道:真大啊!
“最大的环形山能够容纳得下我们中国的海南岛。”星河看出了他们眼神中的意思,喃喃自语道。“不过它再大也没有月球本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