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温暖而多雾的夜晚过去了，接着而来的是一个刮风而yin霾的白天。天空一会儿明朗，一会儿又luan云密布，像羊群似的让风儿驱赶着。玛茨科吩咐他的人ma天亮动shen。那个给雇来zuo向导、领他们到布达去的烧沥青的人肯定说，ma匹到chu1都走得过去，只是ma车、粮草和行李在有些地方必须分散搬运，这是煞费周折的。但是这些过惯了劳苦生活的人，都宁愿hua些力气，却不愿意在荒凉的客店里赋闲。因此他们都高高兴兴地走了。连那个胆怯的维特听了烧沥青人的话，看到有他在场，也不再害怕了。

他们离了客店，立刻就来到一座不夹杂一点luan丛棵子的参天森林中。他们牵着ma走过去，gen本用不着拆卸ma车。常常会起一阵风暴，风暴有时非常猛烈，好像用ju大的翅膀打着弯腰曲背的松树枝，把树枝扭来折去，摇撼个不停，折断了方才罢休，简直就像摆布风车的扇翼一般。森林给脱缰之ma似的风暴压得抬不起tou来。甚至在风暴间歇的时间里，也不停地呼啸怒号，仿佛既气恼他们在客店里的歇息，又气恼他们现在迫不得已的赶路。云层往往完全遮暗了天光。倾盆大雨夹着冰雹，一阵阵泼下来，弄得天昏地黑，仿佛置shen在黑夜之中。维特吓得气都透不过来，高声叫喊：“魔鬼专干坏事，现在就在干了。”但是没有人理会它，连胆怯的安nu尔卡也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因为捷克人就在她shen边，她的ma镫碰得到他的ma镫，而且他神态英勇地望着前面，好像就要去向那个魔鬼挑战似的。

过了高高的松树林，就是一片难以通行的矮丛林。他们不得不把ma车拆了；他们zuo得非常灵巧min捷。qiang壮的仆人们都把车lun、车轴、车前shen、行李和食wu扛上了肩。这段艰苦的路程约莫有三个富尔狼光景。可是到达布达时，已经将近黄昏了；烧沥青的人像招待客人一般招待他们，并且向他们保证，绕过“魔鬼谷”就可以到达镇上。这些居住在人迹未到的森林里的人难得见到面包和面粉，可是他们都没有挨饿。因为他们有各zhong各样的熏rou可以充饥，特别是沼地里和泥沟里多的是黄鳝。居民慷慨地款待他们，又伸chu贪婪的手来要饼干作为jiao换。那些女人和孩子，浑shen都被烟熏得墨黑。有一个农民，已经有了一百多岁，他还记得一三三一年仑契查的大屠杀，以及这镇市被十字军骑士团彻底毁灭的情景。虽然玛茨科、捷克人和两个姑娘都已经听到西拉兹的方丈讲过这情景，他们还是非常有趣地倾听这个老人的叙述。那老汉坐在火堆旁边，一边谈，一边伸chu手在煤屑中掏来掏去，好像要在这些煤屑中发掘早年的事迹。十字军骑士不论在仑契查，还是西拉兹，连教堂和教士们都不饶过，侵略者的足下liu满了老人、女人和孩子们的血。于坏事的总是十字军骑士，始终是十字军骑士！玛茨科和雅金卡一直念念不忘地想到兹pi希科，因为他正置shen在这些狼群的血口里，置shen在一个不知怜悯、也不知待客礼法的铁面心chang的bu族中。安nu尔卡简直心怯气馁，唯恐这样追寻修dao院长，到tou来会闯入可怕的十字军骑士境内。

但是这个老汉为了消除这些传说对于女人们所造成的不良印象，就跟他们谈起普洛夫崔附近那次战役如何结束了十字军骑士团的入侵，他自己在这场战役中参加了农民们揭竿而起的步兵队，当了一名士兵，他用的武qi就是一支铁连枷。整个“格拉其”一族几乎都死在这场战役中；玛茨科虽然知dao这些详细情况，现在还是仔细听着，仿佛那老汉是在讲述一件日耳曼人自己惹起的可怕的新灾祸，当时那些日耳曼人就像暴风雨中的麦秆一样，让波兰骑士和洛盖dai克国王的士兵手中的剑一排排地斫倒…

“哈！我全都记得。”这老汉说“那时候他们侵入这个国家，烧毁了多少城市和城堡。唔，他们甚至屠杀摇篮里的婴孩，可是他们的可怕结局也临tou了。嗨！那才是一场漂亮的战斗呢。我现在一闭上yan睛，那场战斗就chu现在我yan前…”

他当真闭上了yan睛，一声不响，轻轻拨弄着灰烬。后来雅金卡等得不耐烦了，问dao：

“后来怎么样？”

“怎么样？…”老人重说了一遍。“我还记得那战场。现在还仿佛就在我yan前；遍地丛林，右面是一大片毗连的麦茬地。可是战斗过后，什么也看不见了，看到的只是剑呀，斧呀，矛呀，jing1致的甲胄呀，一件叠着一件，似乎整片麦田都堆满了这些东西…我从来没有看见过那zhong积产成山。血liu如河的景象…”

这些事件的回忆使玛茨科重新鼓起了勇气，于是他说dao：

“不错。仁慈的主耶稣！那时候他们像一场大火或者一场时疫似的把我们的王国jinjin围住。他们不仅破坏了西拉兹和仑契查，还破坏了其他许多城市。现在怎样？我们的人民难dao不是qiang大而不可摧毁的么？十字军骑士团的那些狗东西虽说已经受到了严惩，但是如果不彻底打垮他们，他们还会来攻击你，敲掉你的牙齿…只要看看，卡齐密斯国王重建了西拉兹和仑契查，使这两座城市比历来任何时候都要好，可是那里依旧chu现入侵事件，被打死的十字军骑士的尸ti狼藉遍地，一如当年在普洛夫崔的情形一样。愿天主永远赐给他们这样的结局！”

老农民听了这些话，连连点tou，表示同意；然后他说：

“也许他们的尸ti并没有埋在那里腐烂。仗打过以后，我们步兵队奉国王的命令去掘壕沟；邻近的农民都来帮助我们zuo工。我们辛辛苦苦地挖掘，掘得铁锹都叫苦。我们把日耳曼人的尸ti埋进壕沟，盖得严严的，免得发生瘟疫。可是后来，这些死尸又不见了。”

“怎么？为什么后来这些死尸又不见了？”

“这我不很清楚，只是事后听说，仗打过之后，有过一阵猛烈的暴风雨，持续了十二个礼拜左右，都是在晚上。白天yang光照耀，夜里就刮起狂风，几乎会刮掉人的tou发。魔鬼像乌云似的大批降临，像旋风似的回旋；每个魔鬼都拿了一把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