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许多事情，是有人相信，才会

二〇〇六年二月底，我接到通知，迷迷糊糊去别的bu门开会。

被惊着了，因为在“新闻联播”里要开一个有我名字的专栏，叫“柴静两会观察”

在场有个叫汪汪的姑娘，倔下ba，一丛黑发又ying又直，大yan睛毒得很，在日记里记下一小段当时的情况“柴静比想象中瘦小，像个初二女生。有人在大声嚷嚷，很吃惊的样子：‘这么多人，就为她一人忙活？’她好像完全没有听见。‘新闻联播’和央视一tao两会期间同时包装一名记者，这是前所未有的。但是zuo惯了jing1雕细刻的shen度报dao的柴静，知dao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我不记得这些对话，可能听见了也没心思想，我发愁的是gen本不知dao怎么zuo两会。

我想an新闻专题的方式zuo，可两会不是“新闻调查”没条件zuoshen度专题，这次涉及四个bu门合作，三十多位记者同时参与采访，每个人都有自己跟了多年的地方代表团，各有各的采访对象和采访主题，节目很短，一人一句话就过去了，我的存在大概也就是包装一下节目。

我找来老范和老郝，想弄个演播室加些评论内容，但跨bu门zuo事，新bu门没有演播室系统，找人都不知dao该找谁，所有的布景、片子、灯光…全超越常规来zuo。

汪汪的任务是协助我们，她日记里写dao：“柴和她的伙伴不停地提chu要求，设想着更完mei的结果，申述着对节目的追求。而我和我的伙伴瞪着熬得通红的双yan，不停bi1着自己想办法，求制作bu门搬桌子，求电信bu门拆机qi…我心说：‘哪怕你把我们bu的办公室给拆了，也比到chu1求人好办。’”

老范、老郝是我拉来纯帮忙的，我对她们急，又怕她们跟人急，更怕别人对她们急，腹背夹击，心里像过了火一样，干燥焦黄。

好在汪汪人活脸熟，一件件都差不多解决了。临时演播室就建在新闻直播间的过dao里，台领导审片时经过，路过电线，每人都得局促地停住，小小tiao一下。汪汪记录dao：“柴静不停地说：‘怎么能这样干呢？’有人叹了一声：‘贫贱夫妻百事哀。’完工后，柴静很克制，很客气，说：‘我们能自己干的自己干，尽量不麻烦别人。’”

我一点都不记得说过这样的话，也不知dao会给别人带来这样的gan受。那时候满心里只有自己要zuo的事。

但这么zuo，gen本zuo不下去。

汪汪日记里写：“面对柴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我不得不一直吿诉她：zuo不到。”

“十分钟的节目想一以贯之。”——“zuo不到。必须满足两会期间各路代表委员发言lou脸的需求，要保证他们的时间。”

“想zuochushen度。”——“zuo不到。三十多路记者分tou采访，面是摊得开，shen度是不可预知的。”

“想事先设计。”——“zuo不到。zuo后期节目的人无法安排柴静的日程表。”

“只要我有空我就可以采访。”——“zuo不到。采访线索、采访对象、采访路线、采访设计要靠多个bu门共同组成的前期记者团安排。”

她继续写着：“柴静忍耐着，没有liulouchu不满。她脸上扑着粉，不，说挂着霜更像一些。她仍然表现chu很有涵养的样子，但是，当一个人表现得很有涵养，其实是传递着不以为然的意思。”

瞧我当年这后娘脸，这让人为难都不自知的劲儿，不知dao她是怎么忍过来的。

两天后，我在台东门跟老范、老郝告别：“你们都回去吧，再也别来了。”她俩想说什么，我止住了：“你们要在，我更不好过，走吧。”加上当天有点夕yang。战场上掩护战友先撤似的。

日后汪汪说：“你会有那样的心情，我可能比你自己都先知dao。你jian持到生ying的地步，不肯让自己ruan弱下来，对人好又不知dao怎么表现，有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可笑呢。”

我横下心，不折腾，一切an惯例来，这样最简单，因为我连采访都不会了。an“新闻调查”的习惯，每采访一个人，坐下来问个二三十分钟还问不完。可人家是晚上的新闻节目，只要三十秒的同期，一句话。我这儿问半天，节目gen本来不及。

后来编导也没办法，写了张纸让采访对象念。我握着话筒，站在那儿举着。

拍完了，同事安wei我：“先打一枪，然后再在那个dong上画一个靶子，效果是一样的。”

我拖着话筒线，蹭着地，踢里踏拉往回走。

常青是我的现场摄像，穿件hu外装，手里攥俩he桃，到哪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