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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蜡烛(2/6)

我第一次见到未婚夫时,他正在嚎陶大哭,那是给爆仗吓着了。他咧着嘴呜呜大声哭号着,尽他已不再是个婴儿了。

我至今还记得,过年前,家里在河里捕到好多好多活鱼。捕鱼只需敲开冰层就成,因它们正在冰层下安眠,所以极容易捕捞,一条条都是活蹦的,即使将它们开膛剖腹扔油锅,那尾还在甩个不停呢。

因此你看,我对自己的未婚夫,是生不你在电视上见到的卿卿我我之情的。在我,这个男孩更像我的一个不讨人喜的表兄弟。我已学会了尊敬洪家的人,尤其是洪太太。每逢我妈把我推到洪太太跟前说:“喏,陪你妈说说话。”这时我就会好纳闷,不知她指的“妈”是哪个妈。因此,我就会先回首看看自己的妈“失陪了,妈。”然后再招呼洪太太,给她端上心。“请用,妈!”我记得一次,我端上的是烧卖,还有一次,是那吃的小圆。我妈对洪太太说,这些糯米小圆,是我特地为她的,其实一切都是厨师代办的,我只是在它们给盛在碗里时,摸了摸那气腾腾的碗边。

因为到是一片泥泞和坑洼,本雇不到车,所以,父亲不得不撇下一切沉甸甸的家和被褥细之类,以此作为我的嫁妆。我们家是很讲实际的。我父亲说,我的嫁妆已十分丰厚了。但他还是阻止不了母亲给我的“私房”——一条红宝石嵌镶的项链。当她将此扣到我颈脖上时,动作显得过分地重,所以我想,她此时是很悲伤的。“要听洪家的话,不要给我们家丢脸。”她说“兴兴地去吧,实在,你也算很幸运了。”



十二岁那年,我的生活突然变了个样。那年汾河闸灾,洪吞没了整个平原,毁了我家的麦地,连我家的房都无法住了,当我们下楼时,屋里的地板和家,都被覆盖在混沌沌的泥浆中。院里,满是给连冲倒的树,倒坍的墙垣和淹死的家畜。在一片劫难面前,我们真叫上天无路,地无门。

再一次见到他,是在某家的满月酒席上,他坐在他祖母的膝上,我想,他那样的个,会把祖母那把老骨给压碎的,他应该早已过了坐膝的年龄。而且他挑得厉害,几乎什么都不吃,只见他皱着鼻扭来扭去的,就像人家把什么臭腌菜给他似的。

直到八九岁上,我才见到自己的未婚夫。那时我的世界,就是太原市郊外的村里一个院落,我就住在那里。我们家住的是个普通的两层的小楼,再加上两间后房,那是厨房和下房。我们家那个院落,位于一个小山坡上,那座小山坡,我们称它为“三重天”其实,那只不过是个由汾河冲击下的沙土积淀而成的小土墩。在我家院东墙外,就是那条蜿蜒而过的汾河。父亲说,它专喜小孩,有一次,它吞没了整个太原城!这条河,在夏天时是黄浊浊的,到了冬天,在河面狭窄湍急的地方,是一片蓝绿,其他地方,则结着白晃晃的冰层,弥散着人的寒意。

其实,我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只是有时,如果我觉得上太,或者哪儿不舒畅甚至病了,我就会显得无打采,哭丧着脸,每每这时,就会引我母亲一大堆的数落。“瞧你那副丑样,要是洪家变卦了,我们全家的脸,可就没搁了。”于是,我嘴一歪,就哭了,这样,我就更丑了。

没有什么保险公司会赔你一百万元,反正是遭了灾,就只能咬牙认命。除了离乡背井南迁外,再没生路了。当时我舅舅,在无锡市——靠近上海西边的一个小城市,开着一爿面粉厂,我们家决定去投奔他。但这个“我们家”里,再也不包括我了。父亲认为,我已十二岁了,可以离开娘家过门了。

我妈妈不我。所谓嫁去的女儿泼去的,我早晚是别人家的人,所以她对我已不存任何期望。

洪家的房,也在汾河边上,因为它的位置比较,所以当我家受淹时,他家的房竟然完好无缺。我这是第一次意识到,他家的门第,要比我家的,他们现在看不起我们。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洪太太和天余,整天要鼻孔朝天对着我了。

每每当我把饭碗捧得太凑近自个时,妈妈就会说:“看呀,洪家的媳妇这吃相!”

我来到洪家那砖木砌成的拱门前,穿过一个硕大的院,便看见有几低矮的房,那是储藏室和下房,而主楼,位于最后。

我凝神注视着这幢房,那将是我以后直到离开人世的家了。这里住着好几代人,房并不太老,也不醒目,但我能想象它是与这个家族同步成长的。房有四,每一住着一代成员: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和孩。房的布局很混,无论是地板、房的间隔还是耳房及装修,都反映太多的意图。第一是由鹅卵石混着稻草泥砌的,二和三,则是砖砌的,还设有天的通,颇有皇宝塔的那气势,房是红

“我们不怕,”母亲自往下说“我们已经订好婚了,这是赖不了的。”这时,我就哭得更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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