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得开心，话题也来了。

“它走了，不见了！”她幸灾乐祸地呵呵笑着。

“放回去，”妈在一边轻声暗示我“吃缺脚蟹，在新年是不吉利的。”

我用铅笔伸蟹篓去拨它们，看看它们是不是生龙活虎的。其中一只蟹在挣扎时，挣断了一只脚。

里奇只是乐呵呵地笑着，一也不觉得什么。我发现，他肤的颜，与他盘里的蟹很接近。在他嘻嘻傻笑时，琳达姨用筷为他挑

我八岁那年，我妈请生日饭那天，也吃过一次蟹，其中一只蟹，与我建立了情，它会顺着我的铅笔指一路爬过来，可未及我给这个新起名，妈已把它扔锅放在里煮了。我恐惧地盯着温度逐渐升的大锅，清晰地听见它们在里面的挣扎声，我看见一只鲜红的蟹脚从锅盖里伸来，我尖叫了一声。我但愿它们，没有足够的智商可以区分洗澡和慢慢死之间的区分。

所以这样的人数再加上爸妈和我，一共十一个人。可妈当时，只算了十个人的份。因为她认为苏珊娜本只是一个小孩，不能把她算去，至少就蟹而论，没有她的份。可妈却没考虑到，薇弗莱可不是这样想的。

为了庆贺中国新年，妈特地请了她的老朋友琳达姨和龚田夫妇，不用询问，妈就知，龚家那帮孩准也会跟着来。他们的孩们，我是指三十八岁的儿文森特，他还住在自个父母家里，还有他们的女儿薇弗莱，她与我年纪相仿。文森特打电话来询问，他能否把女朋友丽莎勒姆带来。薇弗莱则说，要把她的未婚夫里奇也带来。里奇与她在一家公司税款代理人。她还问及我爸妈那里有无录像机，因为她还要把她与前夫所生的四岁的苏珊娜也带来。万一苏珊娜坐不住了，就可以放《木偶奇遇记》给她看。同时，妈提醒我，应该把我的钢琴教师钟先生也请来：他还住在老地方。

琳达姨，似以这价钱，那颜还可以忍受。随后，她又用蟹脚指指自己未来的女婿里奇，说：“哎唷，他就是不会吃中国东西。”

但一个穿白制服的男人，用广东话与妈涉着什么，妈的广东话，与她的国语一样的糟。反正，两个拉呱了半天，那只缺脚蟹连同它的断脚，一起给了我们袋里。

琳达姨恼怒地扫了女儿一：“你凭什么说那不是中国菜？”接着，她又转向里奇，用一权威的语气说“为什么你将最好的分剩下来不吃？”

“蟹又不属中国的。”薇弗莱上反相讥着，乖乖，那腔调还和甘五年前一样，她也以同样的腔调对我说：“你又不是像我这样的神童。”

妈端起那盛蟹的盘送到我跟前：“拿吧，已经凉了。”

我想，我应该取那只断脚蟹。然而妈却大声阻止着我。“不…不，你拣那一只。我一都吃不下了。”

“千万不能拣死蟹，”妈用中国话警告着我“连叫都不吃死蟹的。”

一盘煮得通红的蟹刚端上桌，薇弗莱第一就给自家女儿挑了一只最好的饱满扎实的螃蟹。然后，又把第二好的，放在她的未婚夫里奇盘里，第三好的，则留给她自己。她这些，内行得很。因为她早从她妈那里，学到了这拣蟹的本事。于是，以此类推，她的母亲，自然也给丈夫，她儿及儿的女友，还有她自己，拣了好的螃蟹。到我妈，盘里还剩下四只蟹，妈把四只中看着最饱满的一只，夹给了老钟。因为他快九十岁了，完全该受到这样的尊敬。然后，她将第二好的，送到我父亲盘里。现在，盘里只剩下两只螃蟹，其中一只就是那第十一只断脚蟹。

我不太喜吃蟹。自从八岁那年，看见活生生的蟹给煮成鲜红后，我便对蟹再也提不起兴趣了。但我不能拒绝妈送上来的，因为这通常是中国母亲表现的一方式。她们对孩的，通常不是表现在拥抱和亲吻上，而是定又不断地给他们蒸汤团，煮鸭肫和螃蟹…

在唐人街的斯托克顿，我们几乎逛遍了每一家产店，寻找最新鲜的螃蟹。

“素云，”琳达姨用一只蟹脚指指我妈上的大红衣：“你为什么要挑这颜？你不能穿这颜，这显得太年轻了。”

桌上每个人的盆里都很闹：敲蟹壳，剥蟹，唯有妈面前的盘，显得冷清清的。餐桌上唯有我注意到，妈先撬开蟹壳，鼻凑上去闻了闻，然后端着盘厨房去，待她再走来时，蟹已经不见了。

妈却把这霉的话当补药吃。“我在开普莱尔买的，十九块钱，比自己编结的还合算。”

“没关系，”妈自圆其说“这只缺脚蟹是作为外快给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