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面忧，说：“我不记得了。”

唐先生称是，仿佛他也记得接骨大夫的大名。“远近村庄里的人都去找他看病。令尊因为脚伤求治来到接骨大夫门上，当初他是被踏所伤。就是这样令尊才结识了令堂，都是因为那匹的缘故。”

母亲只是犹豫了片刻，随即回答：“姓谷。”她严厉地看着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怎么就记不住呢？她的父亲是谷大夫。她是谷大夫的女儿。”

亚特望着丝，仿佛问是不是真有此事。他曾经读过茹灵回忆录的分译文，可他没办法把里的中文名字跟真人联系起来。丝低声跟他解释说：“星就是彗星。我过后再跟你解释。”说完又转向母亲：“我外婆姓什么来着？”丝知，现在谈起这件事肯定有风险，但是下妈妈既然已经记起了一个名字，那么也许别的名字也已经浮上她的脑海，只等她说来了。

唐先生在空中划字形，问：“是这个谷，还是这个？”

见妈妈能记得这么多事情，丝心里很兴。她知，不能指望茹灵记得约定好的时间，或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时间地人事件，她可能统统不记得。可是每当母亲说起自己的年少时光，丝总是惊讶于她的清晰条理，其情绪竟跟她文稿里透来的无甚差异。在丝看来，这就意味着母亲通往过去的闸门还没有关闭，只是有少许的岔和混。有时候，茹灵记忆中的时光会跟后来的一些事情混在一起，但那时候的回忆仍然像一个大的库，她可以从中找寻到许多东西，与人分享。细节上有些混并无大碍，那段历史，即便是经过了记忆的改变，仍然有着丰富的义。

没有在那里住过，但是许多地方都用他的名字命名，就好像国有好多城镇上都有条华盛顿街，是一样的…来，我们这边走。我想让你们看的东西就在下面一个展厅里。”

这时，丝听到茹灵用中文对亚特说：“我母亲找到过一片这样的甲骨。上面刻着赞的词句。等我长大了些，她拿得准我已经懂事，知什么该永志不忘的时候，就把那块甲骨给了我。我是不得以才失去了那块甲骨。”亚特听着，仿佛明白茹灵的话，随后茹灵又用英文翻译给唐先生说：“我跟他说，这骨，我母亲曾经给过我一块。”

茹灵前一片茫然。丝担心母亲会哭，可是茹灵脸又明朗起来，她说：“星。他叫她星。家母说他在情诗里还写到过这个。”

“意义非凡哪，”他回答说“尤其是令堂还是位接骨大夫的女儿。”

“哦。”

丝兴奋之极，很想大叫起来，可是转念一想，她发觉母亲说的是“骨”这个词的中文发音。谷大夫，骨大夫，接骨大夫。亚特抬起眉，询问地望着丝，以为那遗失多年的家族姓氏是不是终于可以找回来了。可是丝只是说：“我过后再跟你解释。”话音显情绪很是低落。

“声明远扬呢，”茹灵说。

最近几个星期里，茹灵好几次回忆起她是如何得到了那枚翠玉戒指的事，前些时候，丝从母亲的塑料躺椅里才把戒指翻了来。她用中文告诉丝说：“我们去舞厅，你我两个。我们走下楼梯，你把我介绍给艾德温。他的视线落到我上，就好长时间没有挪开。我看到你笑了，随后你就不见了。你可真是淘气。我知你当时怎么想的！后来他跟我求婚的时候，把戒指给了我。”丝猜想介绍父母两人认识的应该是灵。

很快大家就来到了又一个展示柜跟前。唐先生说：“先别看英语的解说文字，先别看。先说你觉得这是件什么东西？”丝看到一块象牙的铲状件，上面有，还有变黑的裂。这难是古人下围棋用的棋盘？或者是件厨？旁边还有一件更小的东西，是椭圆型的，浅褐，周围有边，上面没有，而是有字迹。她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可是不等她开，就听见母亲用中文说：“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