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湖滩上的细沙从她的脚趾feng间liuchu来，一zhong惬意的tang伤gan绕着她的脚掌心打旋。女词人一手举着鞋袜，一手提起棉麻裙袍的下摆，歪歪扭扭地向正午时分的湖水走去。女词人的脚如同她的shen子一样，从未在yang光与hu外的空气中暴lou过。她的脚因为自小拒绝认真的束缚裹缠，从此与符合她shen份的jing1致小巧无缘，而长及拖地的裙袍则不分四季地作了它们的掩饰。她发现自己yang光下的这双脚板其实远不是平时想象得那么令人难为情，它们白皙细腻，踩在珠粉玉屑般的湖沙上，那么舒展那么熨帖，她心里笑了一下说简直就是浑然天成嘛。她低tou欣赏着自己翻动的大脚，一直走进了湖水。

湖水也是温暖的，从遥远湖心传来的一daodao波痕冲刷和淘洗着湖滩上的liu沙与她初chu2天光云彩的luo脚。她试探着把裙袍的下摆又提了提，louchu一截tui肚子。辽阔的湖面上波光粼粼，袅袅升腾的雾气如白se的火焰歪曲着远方的青山绿树。环湖的沙滩、芦苇、礁石、峭崖…阒无人迹，一艘搁浅的小舢板从底舱裂口不断liuchu一dao苔青se的水线。她朝着湖水的shenchu1走去了。

起初她每走一步，都要再提一次裙袍的下摆。后来她索xing松了手，任由又长又大的裙摆在水面上漂浮成一个月白se的喇叭。她越往shenchu1走，喇叭漂浮得越大，她的失去凭依的双tui、丰tun、肚腹…在水中酣畅地扭来扭去，一直到她一向视为沉重累赘的xiongbu突然失重般地被水面托起，才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临了。同所有的北方人一样，女词人对水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老子说，上善若水，但她宁愿只把水看zuo一zhongju大的力量，在她的水观中并没有善恶之分，她认定水是可怕的，因为她从没有一个机会去同水亲近。她开始退向岸边，但当她回过tou时，却发现入水时的沙滩已经不见了，展现在shen前的，是一片犬牙jiao错的黑se礁石，湖水在石与石之间liuchu一个一个的漩涡，拍打chu闷闷不乐的哗哗声。

她抓着礁石小心翼翼地往回走，漩liu像鱼一样在她的腋下与tuidang之间游来窜去，那zhong令她惊惧jiao加的磨cagan，不止一次地迫使她停下来jin靠着礁石chuan息。她在最后向一面半人多高的峭bi攀援时，一guqiang大的漩liu涌过来，撞击在她刚要chu水的丰tun上，化作了一dao柔和的劲力把她的shen子托起来。她长久地回忆过那片刻的gan觉，她觉得那gu漩liu就像一支带有黧黑闪亮长臂的手掌，在托举着，抚摸着，意义暧昧地送别着自己。

女词人在陡峭的湖岸上仔细地寻找着仅可立锥的落脚点，shi透的luan发和裙袍jin贴着她的shenti，毕louchu臃zhong而跌宕的曲线。她大伸开双臂摇摇摆摆地维持着shen子的平衡，任由一束搀杂有白丝的tou发横贯过jin咬的厚chun，她知dao自己看起来就像一tou奇怪的母兽，近似“静观老尼”手绘的山鬼，但更疲惫，更饥饿，也就更危险。

女词人觉得湖岸在她的脚下拐了一个大弯，湖水的边缘变成了飞漱着瀑布飞泉的草坡。在一条分岔的石径低斜着cha入湖水的地方，兀然立着一棵亭亭如盖的黄桷树。

黄桷垂树投下的两三亩树yin，成为沿湖最黑暗也最yin冷的地方。在这团yin影的正中，一块光hua的大条石，它的表面向内微微弯chu优mei的弧线，看起来仿佛天神的磨刀石。女词人脚站在“磨刀石”的中央，湖上chui来的热风到黄桷树下忽然变得又冷又ying，jin贴她shen子的棉麻shi裙成了将士的重甲。她费力地把shi裙一点一点从tou上脱chu来，全shen的jinrou和汗mao都自脚向上极不舒服地绷jin了。终于一声闷响，shi裙扔在石上。女词人的丰ru与feitun向下狼了几狼，她的luoti如同发酵的面团一样四面散开。随着松散而来的，是微醺的醉意，她shen子朝前脸朝下缓缓地倒了下去，她腰tun之间的曲线刚好压在“磨刀石”中央的弧形上，看起来就像双叠的新月。她很快就睡着了，一只手枕在额tou下，一只手从石上垂落下去，沉浸在随风涌动的湖水中。

一大片水hua飞起来溅落在女词人的后背与pigu上，她懵懵懂懂地醒过来，觉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