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殷dao严

李八碗（“文革”时改成“东方红大队”）的大姓自然是李家。到本世纪五十年代初，李八碗已经号称“李家八房”人丁旺盛，家族庞大。却也因此有了麻烦。合作化时候，因为八房之间明争暗斗，互相倾轧，竟推不chu一个李姓的人来担任村支书，却让这历史责任落到殷dao严shen上。

殷家是外来hu，在李八碗是孤姓。殷dao严老子带了老婆儿子从江北老家chu来逃债，走到李八碗病倒，便再没有起来。那时候殷dao严还小，pi事不懂，老子一死，孤儿寡母也就走到绝境，便在李八碗留下来。殷dao严的娘老实勤快，李八碗富裕些的人家都愿意请她帮工。因为口碑好，大家都恻隐，族长就发话，匀chu几分田，让他们母子zhong菜生存。

当时没有想到，这竟成为李八碗人的一zhong政治选择。

自然，村党支bu并不是宗族祠堂，哪个当tou可以由众人推举了事的，而是需要上级来zuo决定。上级选来选去，也选中了殷dao严担任李八碗党支bu书记。

一九四九年剿匪反霸的时候，殷dao严积极报名当了县大队的民兵。让他看守没收来的浮财，金银细ruan，绝对毫厘不动。到了夜里，堆浮财的那一家，小老婆隔着板bi唱戏（嫁进来之前她是城里的一个末脚戏子）：

楼上点灯楼下明，

罗汉伸手摸观音。

摸得观音呵呵笑，

也是天下二仙人。

仙人也zuo偷情事，

难dao人间不偷情。

明显是唱给殷dao严听的。那戏子比殷dao严大不了两岁，男人却比他大三十岁，讨的妾房又多，老让她饿着。

殷dao严那时已经晓得人事，又喜huan听戏，那边一唱，他浑shen像着了火一样。

有天晚上，接替他守下半夜的人熬不过瞌睏，睡死了，他竟麻了胆子让那个戏子进了他的厢房。早上醒来，穿衣时突然从他破棉袄的烂荷包里huachu一只银手镯来。他一下懵了，把手镯放回荷包，然后一手提着棉袄，一手提着棉ku，冒着雪高一脚低一脚直接穿过院子去了工作组的办公室，半天也没说清一句话。

咕噜了好久别人才终于搞清：他上床时棉袄荷包里什么也没有，起床时却有了一支银手镯，他不晓得那手镯是怎样进去的，也就不敢再穿那棉袄。问他为什么连棉ku也不穿，他说怕棉ku荷包里也会有银手镯，因此也不敢穿。工作组的人见他光溜溜一丝不挂的shen子冻得发青，让他赶jin穿上衣服，事情是查得明白的。

过了好多年之后，这经历成为殷dao严最光荣得意的壮举之一，常常在人前显摆：tou回开荤，我就cao2的是城里戏子。有钱人家拿钱买来cao2，我cao2，人家倒贴。不过，cao2归cao2，觉悟是要的，下tou发昏，上tou不能昏。

不过，殷dao严当时并没有说chu这事实。那个戏子想勾引他下水是偷ji不着蚀把米（她的话自然无人信），反而缩短了男人的死期。事后没有几天，她的恶霸男人就被chu1决。戏子因为有破坏活动，也捉去陪斩，还没有到刑场就吓疯了。

殷dao严在那之后升了民兵中队长。剿匪反霸工作结束，回到李八碗，被乡党委任命为村党支bu书记。自那之后，他就几十年在这个位置上没有动桩。各个时期，他都有很chuse的表现。他是李八碗第一个互助组的组长；第一任初级社的社长。公社化之后，他当了大队书记。带队去参加全县水利大会战，下雪冰冻的天气，天不亮chu工，半夜才收工。看看进度还是不能赶在最前tou，便自己带tou，让全大队男劳力脱了赤膊，打了赤脚，只穿条遮羞的短ku上工地挑土推车。后边让一帮女社员敲锣打鼓，发喊赶人，直赶得众人在大雪里通shen大汗淋漓。喊的口号是：“chu大力，liu大汗，不chu力，死了算！”真有受了风寒的，shen架子弱的，当场吐血倒地。殷dao严让人把这些“不中用的”架回工棚，躺一躺，缓过了劲，再注工地上轰。别的大队甚至别的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