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将军

小镇人自己真正见过的最大的大人wu是个将军，且是个背了时的将军。

消息最早是由镇街理发店的剃tou佬透louchu来的。

“喂，哪位晓得啵，癞痢山脚下，喏，就是看守所右面，又在zuo屋。这是哪个单位的基建呢？莫非又扩大看守所么？”

在这个偏远的小镇上，任何一点极细微的变化，都会引起人们莫大的关注。离小镇中心约二里许的癞痢山，实际上是座长满了luan石tou的大土堆。

“看你们，真憨。”随着一声讪笑，chu现了剃tou佬秃了ding，但剩余的tou发梳理得油光水hua的脑袋。

他是镇上的“百晓”所谓“百晓”即“天知一半，地下全知”他在理发店里把握着全镇的脉搏，以及它同镇外世界联系的动向。从上街tou到下街tou，经常传着“剃tou佬说…”之类的最新话题。他又决不止于用一zhong方式chu1理分量不同的消息。碰到耸人听闻的事，理发店这个不足十平方米的新闻中心就狭窄了，他就会像现在这样，跨chu门坎，来到十字街口这些五hua八门的摊子中间。

“你们都不知dao吧，那是给一位将军zuo的屋。他就要到这里来，跟我们zuo伴了。”

“什么？将军？将军要住到我们中间来？”这个消息果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在小镇人看来，一位将军跟一位国家元首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街中心好像起了旋风，人们都像树叶一样，被卷到这个了不起的剃tou佬shen边。

“你们不消高兴。没有什么值得huan喜的事情。”剃tou佬清了清hou咙，给喜形于se的人们，兜tou泼了一瓢冷水。这里而更刺激了他们的好奇心。人们一下伸长脖子：“为什么？”

“说给你们听，莫luan传，这事是由内bu掌握的。他早就被拉下了ma，受审查。现在，是来这里充军的。”

“为什么充军？”

“他是叛徒。”

“啊！”这对于刚刚浮动起来的虚荣心，是一声晴天霹雷。大家觉得失望，有点xie气了。

“不过，他是挂了休养的名来的。将军，倒还跟先前一样是将军，没有变。”剃tou佬的话tou峰回路转，波澜起伏。差一点就要涣散的注意力，ma上又被集中起来。而他也更加压低了声音：

“告诉你们，chu1理他的时候，让他留个籍。哦，不说你们不知dao，像他这zhong人，都比我们多两个籍，我们只有个家乡籍，他还有一个党籍，一个军籍。那么，各位说说看，除了家乡籍外，他该留哪个籍呢？”剃tou佬突然把话打住，chu其不意地提了个问题。屏声静气的人们一下子面面相觑起来。

“应该保留党籍。在党光荣。”小镇搬运队那个莽后生把板车丢在一边，挤进人堆打破了沉默。很多人跟着，一迭声附和他。

剃tou佬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依我说，”老裁feng小心翼翼“还是留军籍合适，总要糊嘴呀。要是没有军籍，凭什么拿钱呢？没有钱怎么糊嘴呢？他未见得有什么手艺，莫非还zuo得动田么？”

“哎，这就是个过日子的人了。”剃tou佬一ba掌拍到老裁feng的肩上，一团白沫从他松黄的牙feng里，飞落到老裁feng红红的鼻tou上。受了赞赏的老裁feng脸涨得通红。“上面正是这个意思，留个军籍，让他养老了事。”剃tou佬拿yan睛瞄了瞄那个后生，又说：“嘿，你们晓得啵，军级干bu，一个月二百块哩。”这又引起了一阵啧啧声。剃tou佬忽然由此想起自己一上午的生意还没有开张，ba脚就走。

有人拽住他的衣角：“哎，你知dao他何时来么？”

“哎，你们真憨。”剃tou佬有点不耐烦“不会看那屋子么，屋子何时zuo好，他不就何时来了么！”

于是，人们恋恋不舍地散开去。嗡嗡地，营营地，把对一位背时将军的zhongzhong猜测、zhongzhong预见、zhongzhong嗟叹，带到每个角落。

二

人们tou一yan看见将军的时候，都不由得发木。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叫起来：“难怪，他这个样子，怎么peizuo一个将军呢！”

将军是什么样子，小镇人虽然没有见过，可谁也骗不了小镇人。将军应该是那zhong有着可敬的白发，威严的剑眉，魁梧的shen躯，腹bu腆起…总之，是威风凛凛的样子。而他，这样矮小干瘪，一脸打折的老p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