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再经常上我家来。碰上我在家时,他们只让我转达一下问候,找出各种各样理由尽快离开。下午,为保险起见,我拿起那绣花绷子和装着彩色线的筐子,跟莉莎坐在外廊上,从那里越过院子能看到我们那敞着门、窗的房间。因为我丈夫连夜里也不闩门,这就是他的所谓“让门户开放”我开始绣一幅名叫《祈祷》的新画。莉莎织她的彩色毛线手套,她在继续着她那没完没了的独白,她总也不能、也不想明白德国人打了败仗这一事实。最近这个月她总在说都是希特勒的错,不是指他在煤气室里熏死了六百万犹太人,说什么这一切都是对的,但说希特勒错在跟苏联交战上,说他在战胜波兰、法国、比利时和荷兰,占领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之后,只该注意他所取得的胜利,巩固它保持住它,以便在他归天之日能被宣布为祖国之父,说因为民族社会主义是个很了不起的东西,它唤起了整个欧洲所有日耳曼人。只因为希特勒跟苏联人交了战,才引来了对德国人可怕的报复。
…我挑了些蓝色绒线,照着样子绣到绷在框子上的帆布上。突然听得走廊上有脚步声,根据这脚步声可以听出是沃拉吉米尔。他走起路来跟我丈夫一样,我丈夫从来不是一步一步上台阶走到我们院子里,而是一迈三步那么走。果然是沃拉吉米尔,他那大高个子,他那一头浅色鬈发正朝我家奔来。后来我又听见他喊:“博士,您在家吗?”我放下活儿,从外廊窗口探出身子说:“不在家,沃拉吉米尔,他到科希什去了。”沃拉吉米尔抬着头走到外廊跟前,然后站在外廊窗口那儿问道:“年轻的太太,您的夫君何时回来?”我叹了一口气说:“我可不知道。邻居家的母猫在闹春,他便拿个兜子装着它找公猫去了,还一直要到科希什。”沃拉吉米尔吓了一跳“什么?”我说:“对呀,他给马尼亚斯先生家的母猫配种去了!”沃拉吉米尔挥一下手,一只手弯着顶在墙上,将提包放在膝盖上,再把一个白纸本搁在提包上,扶了扶眼镜,写起来,并大着嗓门儿地把他写的内容说给我听:“亲爱的博士:我又开始做我的行动版画了。科拉什先生告诉我,卢齐艾·丰塔纳怎样把一块涂了油彩的布一剪开,然后啥也投干就在上面签了个名。我如今也要把我的模板弄破、砸个洞…
我创作的新纪元即将出现。如今我全身心地知道我那些小玩意儿是被动消极的,只能算是一种拼凑,只能给精神病患者当做一种精神疗法玩玩。可是如今我在清扫我身后的作品。今后我的版画将具有新的规律。一切都不用拼凑,我要像卢齐艾·丰塔纳剪开画布一样砸坏我的铜模。如今我要在街上开始新的行动,让人们大开眼界,他们要是不想看见,我就强行掰开他们的眼睛,哈哈哈哈…”沃拉吉米尔念完了。我居高临下俯视他那卵形的漂亮脑袋。沃拉吉米尔随后也出神地瞅着我。我连忙将我刚刚开始的《祈祷》图给沃拉吉米尔看,我说:“同样,沃拉吉米尔先生,如今我也要省去些颜色,破坏一些形状,留出一些空白…这样我的画面就像塞尚的一样透气。我丈夫是这么给我出主意的。”沃拉吉米尔跳到矮墙上,将手一直伸到二楼把他那张写好的字条递给我,我探出身子接下他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