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之外,还同时喝骨碌碌的泡泡,可颇有对称巧妙之感呢。
鱼子酱在调理、上桌时的手续,往往繁杂得叫人啼笑皆非。你常看见有人在他们的盘子堆上一层又一层的佐料,不是把鱼子酱的滋味给改变了,就是盖掉了;而他们花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这滋味吗?一团团酸奶油,一片片鲤鱼肉,剁得细碎的刺山果花蕾和洋葱,还有煮得老老的蛋,一层一层往上堆,那你还吃得出来什么呢?滋味可能很棒啦,但不会是鱼子酱的滋味便是了。
吃鱼子酱最好的方法,便是用最简单的方法:直接入口。若要倒在盘子里面吃,盘子要先冰镇一下。若要直接就着瓶罐吃,那就把瓶罐放在碎冰里面。薄片吐司涂无盐牛油,俄式薄煎饼,或一两滴柠檬汁,可随意搭配。但是,鱼子酱人生旅程的最后一段路途——送进阁下嘴里——这一段路的运输工具,就别无选择了,非得是一把汤匙不可。
你会看见有人——每每就是那些用洋葱末、蛋末之类的劳什子把鱼子酱淹死的同一批人——用餐刀把这堆粘糊糊的东西抹在吐司上面吃,好像在做花生奶油三明治一样。这些人是文明杀手。鱼子酱最珍贵的一点,以及鱼子酱加工和运送之所以这样困难、这样花钱,就全在于这鱼卵送入口中时,必须是粒粒完整无损的。只有这时,在你用舌头和上颚压碎鱼卵的这一刻,你才能领会到:费了这么多手脚,原来全是为了这小小鱼卵中美味爆涌而出的感觉。鱼卵若是先被餐刀压破了,含了一嘴鱼子酱的高xdx潮快感,就提早由吐司享受到了,而轮不到你的舌头。所以,一定要用汤匙。
吃鱼子酱上瘾的人,对于不同的汤匙有何优劣利弊,是会辩得慷慨激昂的;许多爱奉行生命中一些神圣小小仪式的人,都是这样。但是怪了,大凡天之骄子诞生时嘴里含的那把汤匙——银汤匙,却是不可以用的汤匙,因为银汤匙会在鱼子酱上加上一层淡淡的金属味儿。除此之外,任你自己选择:黄金的、象牙的、木头的、珍珠的、牛角的,或是——我最喜欢的——你在小吃店随时可以抓回来一大把的塑胶制短柄汤匙。这种汤匙好拿,又轻软,没有锐角会戳破鱼卵,功能佳,卫生好,用后就可以丢了。没有余味,常常还免费。我推荐用这种汤匙。
你最后要做的决定,便是该在何时、何地好好宠一宠自己;而这时,你也就能够开始领会鱼子酱另一比较不明显的优点。这鱼子酱也是便利食品!这是以“便利食品”最好的一面来说的。你可以坐在床上吃,根本不必忍受动刀、动叉之类的危险特技。你可以在下班途中坐在轿车后座吃,(一罐一盎斯的鱼子酱,一路细嚼慢咽——本来就该这么吃的——不时停下来小啜一口美酒,沉醉一番,够你由华尔街吃到公园大道的。)你可以就着壁炉的火光,坐在地板上吃,也可以舒舒服服泡在浴缸里吃。吃这不需要一桌琳螂满目的餐具,或是穿上1000美元一件的小礼服。鱼子酱的美味不需繁文褥节,便可发挥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