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写作的雅瘾

作家仅次于失意的政客，算是世上最爱表达意见，也最爱发明的牢sao大王。他举目所见，尽是苦难和不公。他的经纪人不（够）爱他。空白的纸张是他的死对tou。chu版社是最爱赖帐的小气鬼。评论家个个是他的大冤家。老婆不了解他。连酒保也不了解他。

这些只是几样职业作家共通的抱怨罢了；但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听见有人提chu那牢sao之最也：就是这一辈子为了要写chu一点字来，得hua费的惊人开销。

这对你们许多人可能是件意想不到的事，你们还以为作家的pei备就只限于纸、笔，外加一瓶威士忌，或许再加上一件苏格兰呢休闲外tao，在有人访问时穿吧。才不止于此呢！

而所有的问题，其实都衍生自同一个问题，那就是用来写作的时间，原来是该用来赚钱谋生的。即使是华尔街地位最低下的苦力，一个月赚的钱也比90％的作家一年赚的钱还要多。路旁的乞丐，若看见有个作家拖着脚朝他走来，也会埋tou在自己的破烂行tou里找找看，是不是能分chu个一mao钱chu来。银行的贷款主guan一见他便会往桌子底下躲，因为不想再一次拒绝这位失魂落魄、走投无路的家伙；这人正在找门路救急，帮他撑到他的伟大小说完笔之时。他知dao文人不是低风险的放款对象。“作家”和“金钱”联起来，就像“军事情报”一样，不会有丝毫说服力的。

当然，人生是隔三差五就会chu错的。有些钱原来是拨chu去完成某一zhong成人级、划得来的使命的，中途却拐了个弯，落入某个作家的口袋里了。这落脚的时间不长，其中的缘故，任何一位作家都会告诉你，绝不是胡luan挥霍掉了，而是全因职业需要。

这第一样需要，便是清静；这在现下这年tou并不好找。城市生活有碍注意力集中。而作家在城市里传统的蜗居之地，ding层的小阁楼，现在也已经负担不起了；房东动不动就来捶门，索讨他那一个月2000mei元的房租。而在他下次再来前的这段短短时间内，会有蟑螂在光秃秃的床板上制造吵死人的噪音，有漏水的水龙tou滴滴答答如魔音穿脑；有八级qiang风呼啸穿过破窗hu上sai的niupi纸，冻得牙齿格格打战。移居乡间是唯一的办法。看看梭罗的结果嘛！

但是，也不能住到沥青油纸布搭的老旧棚子里，远离市集和人烟有好几哩。这样也太清静了。其实，清静到这地步，反而会bi1得一个人在独chu1一天之后，喃喃自语摸进林子里去找一棵树聊一聊。能够安安静静当然再好不过啦，只要工作zuo完能有个地方去，在那地方能找到有人愿意听你诉苦。而又有谁会比他更愿意倾听，比他更有同情心呢？就同样也是作家的人啊！他知dao这有多苦。他了解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有作家村chu现。而作家村一旦成立，势必会xi引经纪人、编辑人、chu版商，以及名士派餐厅的老板往该chu1犯集，外加准备大捞一把的不动产商人。安静，以及乡村简单的生活情调，渐渐就消失了。这时，乡下的酒吧会冒chu一盆盆羊齿植wu，也开始供应百味杂陈的调和饮料；整个地方就此沉沦，万劫不复。又该搬家了。

可是，我们作家是不会任凭这些内luan妨碍创造的行为；天知dao哟，干扰已经够多了。

我们就举个例子吧，像是调查研究的问题。在外人看来，这可能是指在图书馆里hua上几个小时，或是打上六七通电话。或许在过去这样就可以了吧。但在今天，作家理应——岂止，必须——提chu所有细节全都有事实gen据的作品。想象以及几笔地方se彩，是绝对不够的；读者要知dao作家到过该地，zuo过该事。唯有个人亲shen的ti验才算数，只要有一点点不是，你就别想在那位jing1明的年轻编辑前面蒙混过关。你想要写一本长篇小说，讲一段玻利维亚边界爱与死的故事？很bang吧？你去吧！6个月后再见，别忘记霍luan预防针还有医疗保险。

作家投shen水shen火热的调查研究时，通常便等于必须chu现在这世上一些最不堪、最险恶的角落里。（因为某zhong缘故，大概是开销的问题吧，难得有研究会选在丽池大饭店或是棕搁泉进行。）贝鲁特，尼加拉瓜，焖烧锅一样的香港，烤箱一样的澳洲内陆，要在这些地方，你才可以找到他拚命在汲取当地的气氛，伏shen专心写他的笔记。不过，你若一时兴趣凑在他的肩膀上偷看，以为应该会看见字字珠机的短句，或是jing1辟的观察，那你可能会大失所望。这可怜的家伙有可能是在zuo他的算术题，看看他稿费的预付金是不是供得起他吃一盘豆子外加一罐啤酒。

这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