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憧憬

还是应当gan激西海固，那个沙雪迷蒙的冬末。不知为什么你甚至厌烦了记录，终日在一家家用树叶niu粪烧热的土炕上听着，那些悲惨刚ying的故事如cu砺的风moca着心。渐渐有麻木迟钝的gan觉，不仅不再笔录也不再倾听。那个冬末你只是让心浸泡在那cu糙的抚摸之中，一日日地享受着某zhong历程。

改换的历程，今天懂了。

必须在今天回忆5年前那个开始。那一天你在一面陡陡土崖上，端详凝视着沙沟寺。这是在shen知其味以后的、尊敬而且近乎崇拜的凝视。于是——激动在冰一样的冷静中涌起来了，你并没有觉悟到自己的凝视正穿透黄土层，你只是用蜡笔和油画bang，胡luan画了下来。

在今天觉悟之后，我从这个完全新鲜的立场上又承认了神。确实有过神示。虽然不是左右你的ju大力量，只是一zhong模糊han混的提醒。tou脑钝得甚至没有想想为什么要画；手指却使劲地把那些蜡一样的彩se涂上去，再涂上去，一直磨得光hua黏腻，再也挂不住新se。

使此刻的我惊奇的是，那以后好久我也没有尝试去gan情一番。我一直对那个冬日的举动麻木不仁。有一段时间我把它嵌进镜框挂在墙上，但不过是没有找到更合意的装饰品；有一段时间我把它丢了；前些天我在哪一个夹子里看见了它一yan，此刻写着我才gan觉到严重，我要找到它——我的初作。

必须在觉悟之后就抓牢：应当抓住的确获得的神示。那时你gan受到的并不是一zhong决定你左右你的思想，不是理念，而只是一zhong压抑太久的天xing。它使你chao汐中总企图不沉没；你主观地把fashion当zuo一个贬义词，对它——chaoliu——敌意十足。记得你曾有过对表达的缺乏信心，更不用说你对理解的否定。你缺乏一zhong伟大彻底的gan受能力；知识毒害了你，使你永远迈不chu那zhong教徒的步伐。而悲剧在于不彻底的ganxing又与你形影不离。因此你曾经错误地讲究文字；企图依仗对汉语的源义、组合、暖昧、se彩和qiang弱的掌握来表达。于是你更使文ti学家不解他们想看见一zhong新技巧而并非是新的激动。这样写下去使你觉得绝望，但你很久tiao不过你人生的这dao关坎。你还在写；更nong1稠地用一行字或几个词提chu一个认识，更qiang烈地把小说完全变成了诗——你无法下个决心，你总是宣布绝望又满怀希望。

而且左右无法借鉴。你过于苛刻地看待一些大手笔的中庸哲学和阿世幽默。你暗自知dao灭ding而来的中国旧文化有多可怕，因此你便苛刻地看待甚至鲁迅字里行间的华夏味儿。草原的过shen的烙印、中亚的过mei的诱惑、回教的过烈的刺激使你只想向羌狄戎胡少数民族寻求导师，但是纯朴的生活方式并不能解决残酷的艺术矛盾。对这些北方族胞你一直苦苦寻找，对那些知识阶级你一直冷冷排斥——你把你自己逐渐地bi1进了一个脊棱上，独自面对着人与艺术的原始质问。

而时光飞逝着。求索未尝敢有中断但一事无成。已经写chu的字算一算大约是100万；它不仅数量微小，而且并没有实现目的。

继续写下去么？

今天是20世纪的最后10年之始，ma年正月初一。楼房外中国的鞭炮声震耳yu聋喜庆遍地横溢，大西北哲合忍耶却在为200年前的今天殉教的一位女人悼念。能够提笔写这篇散文毕竟是因为踏chu了一步：今天我已经不是军队文人，而且我也不是国家职人。阔别22年之久的、只有在第一次踏入汗乌拉山麓大草原时才涌现过的醉人的自由gan，今天贵比千金地又chu现了。职俸退尽，人如再生，新的人生大幕猛然迎着生命揭开了。更重要的是我在艺术上也斗胆迈chu了一步——自去年夏天始，我醉心于油画，向着新的沉默而qiang烈的语言的旅途已经开始了。已经有20余幅初作。也许已经应当不失时机地总结，为着打破自己缺乏彻底xing的模糊gan觉，为着越过大夫，为着获得生命那么乞求过的语言。

因此说，应当在这zhong时刻认真地承认神示。我的下一bu小说集将合题为《神示的诗篇》。那时的不安gan有多重要；哪怕有过一两个友人看见过我那zhong不安——他们的诧异与隔mo，说明他们对启示的gan应是多么迟钝呵。惊奇的当然依然是我自己；当时那么孤立却不可遏止地抓起了油画笔、曾有那么多选择的可能xing却死死认定了语言——有什么对语言的追求能胜过舍弃文字呢？把可读的小说诗歌干脆变成沉默的se彩，难dao不是一次彻底的背叛与皈依吗？

今天我对那一天充满gan激。那一天的不安全、不信任、热狂与活力是不可思议的。我再次gan激生我这一躯血rou的回族之家；没有血的jian持，我是没有能力jian持的。只有极少数人才会有同gan：这zhongjian持有多么艰难。

《沙沟寺》是用大小约8开的dao林纸画的，qiang红重蓝，蜡笔及油画bang平涂。对它的gan受，或者说相同的一个画面我曾在短篇小说《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