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成功没有。
我会听他的歌,直至他退休的那天;可能的话,帮他卖出几盘磁带。我猜,艺
术需要的只是这么一点:一点点理解,一点点帮助,别扰乱,别抛弃。
倒正是这样的人不会抛弃——无论朋友、 往昔、或是政治原则。 1982年冈林
信康拒绝去山谷节演唱;但是他说:“一是我今天的歌不合于山谷。二是我不能在
那里自吹自擂,把山谷当自己的小道具。”(他曾在那里当工人)
山谷是所谓的一处贫民窟和劳动力市场。他说的话,人们不以为然。然而我确
实看见有人把中国当成自己的小道具;因此我对冈林拒绝去山谷唱他的《山谷布鲁
斯》深怀感触。
但是已经说了——艺术即规避;在一种真正的角落里,艺术在不断新生着。我
深信这一点,他证实过,我也正在证实。
1990·11
3。《信康》解说
真的人都有一颗鲜活的心,我直至很久之后才发现,这心灵是需要喊一喊才成
的。
所以,在蒙古草原空旷千里的大地上,牧人们拖长嗓子,直到声嘶力竭——那
“长调”在拼死一般冲过夜空时,我总觉得空气激动得发抖,夜被撕破了。
同样,在黄土高原波狼连绵的山峁上,回民们一声吆吼,曲调节节跌落——那
“花儿”和“少年”不仅仅因此变成了穷人的曲牌,而且变成了穷人的文化。听着,
久而久之,我觉得那疮痍满目的穷乡僻壤都在唱。
——我不敢再写中亚的新疆。在那心灵永远在赤裸裸地呼喊的世界,在那“歌”
的真正故乡,凝视着一个纵情歌唱的乞丐,我总是真切地感到自卑。
回忆着信手一写,仅仅是这么3段,而日本人能懂得这3段话概括的一切么?
10几年来,我听惯了上述的歌。
但是,10几年来,我还一直听着另一种歌。那种歌同样是心灵的喊声。它无法
概括, 变幻不休,魅力深沉——它使我相传:只有它才是上述3块大陆的人们走向
“现代”的桥梁。
它就是冈林信康。
10余年来,我一直倾听着它;无论它下乡或者进城,无沦它变作Rock或者变作
エンヤトツト。“江山不幸诗人幸”——对于除开艺术再无生路的一个中国人来说,
现代主义是一个生存问题。十余年来,冈林信康一直是我的重大参考,他的一切成
败对于我都深具意味。
我以我自己的文学体验和他的音乐——判断了这个世界。
1984年, 当他决意进行べアナツグルレヴエ-(放弃一切电气音响辅助、在一
切地点、让心的喊声流着汗直接进入自己的听众的心里)的时候——我意识到:这
位被称为“Japanese Bob Dylan”的冈林信康,已经超出了Bob Dylan一步。300次
べアナツクルコンサ-ト的行为本身, 已经极大限度地接近了“歌”——人心的喊
声的原初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