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在两间有采光的屋子之间有一间黑屋子，非常黑，一点光都没有，开着门的时候也黑，因而走廊里白天也要开灯。这间屋子门口的墙上有一个电灯开关，装得很矮，我伸手就能够着。一个shen褐se的圆形盒子，比小镜子还小，下方有一个小小的孔，伸chu一gen绳子，一拉电灯就亮了，一拉电灯又灭了。大人反复告诫，这是不能拧开不能摸的，否则就会chu2电，chu2电是要电死人的。

漫长的午后，整幢房子空无一人，别的人到哪里去了呢？不知dao，我小时候总是不知dao别人到哪里去了，大人、小孩、老人、保姆，我不知dao他们统统都到哪里去了，总之是没有人。我一个人走来走去，从第一个天井走到第二个天井，再走到第三个天井，我走过每一个房间时都拍拍门，然后我就停在那间黑屋子的门口了。

我拉亮灯，又拉灭，褐se的圆形盒子里不知有什么，我伸手就把盖子拧开了。盒子的内脏chu现在我yan前，两片闪亮的金属片，很简单，令人失望。

它们能电死人么？人碰一下就会死么？我怀着好奇和恐惧，伸chu了自己的手。我两边看看，空无一人，走廊chaoshi而yin暗，整个世界都在远chu1。我毫不犹豫，用食指飞快地朝那金属片戳去，突然，我的后脑勺被人狠狠地敲了一bang，我一声惊叫，yan冒金星。

我回过tou，没有看见任何人，也没看见我想象中的那gen又cu又ying的大bang。到底是谁呢？难dao是鬼吗？鬼把我敲了一记又溜到阁楼上去了吗？四chu1很安静，touding的阁楼连鬼的脚步声都没有。我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明白，这zhong后脑勺被猛击一下的gan觉就是chu2电的gan觉。

我忽然怕死又忽然不怕，忽然胆大又忽然胆小。我既恐惧又要向着恐惧一脚踩去。太匪夷所思了！我站在河水中，河水只有我齐腰shen，我穿着长衣长ku，双脚站在泥沙里，两手作划水状，其实我gen本就不会游泳，从来就没有真正会过。河中央水很shen，有无数的大木船从河的中央驶过，它们浩浩dangdang，从上游顺liu而下。我对水shen的地方向来心存敬畏。但我忽然就要试一试，我壮着胆，toupi麻着，全shen肌roujin缩，一个胆小的人就向着shen水的地方探过脚去了。我慢慢挪着步子，水慢慢从我的xiongbu到肩再到颈，我越来越jin张，开始犹豫，忽然，一脚踩空，河水和恐惧一齐没过touding，我想完了，这下，ma上就要死了。我十分不甘，四肢拼命挣扎，脖子冒chu水面的时候我喊dao：救命！声音很小，没有人听见，我还想喊，却发现双脚已经踩到底了。我惊魂未定，但知dao，这下不会死了，yang光照在河面上，白huahua一片，是下午四五点。

我没有告诉母亲，所有惊心动魄的事情我都没有告诉过她，包括那次失火，还有，我被一只狗追赶，掉进石灰池。

在沙街发生的事情真是太奇怪了，偏偏有一个石灰池，临时砌的，还有一只狗。我掉进石灰池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钟，天已经黑了，沙街上的邻居闲人围过来，有十几个，大人小孩，男的女的，他们对我表示了shen切的关怀。我全shen都沾上了石灰，衣服和tou发梢都是白的，他们纷纷说，快下河洗洗，快下河洗洗。几个女孩子自告奋勇陪我去，天很黑，但圭江河就在跟前，走几分钟就到了，我们走下码tou，我全shenshi漉漉的，滴着石灰浆，我往河里一tiao，全shen一片冰凉。我站在河水里，touding是星星，码tou上没有灯，她们蹲在码tou的边沿，伸手就能摸着我，但我看不清她们的脸，她们说，洗干净一点，要不衣服会烧坏的。又说，幸亏是熟石灰，要是生石灰，你pi都会烧脱。我站在齐腰的河水里，水是黑的，又是清的，我一边洗，一边gan到水还是很清的，因为我慢慢看见了shen上的石灰在水里变成了一gu浊liu。

我全shenshi淋淋地跑回保健站，吕觉悟送我到门口。家里还是没有人，整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