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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1节
十七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夜的月亮。这些年来它一直明晃晃的悬在我记忆中的某一个地方。那一夜的月亮特别圆也特别明亮,没有风,也没有云。碎小的星星在遥遥闪亮。苍穹在淡黑se中透chu一点幽幽的蓝,久久凝望着,又似乎泛着白se的微光。月亮的边缘非常清晰,并没有我记忆中那zhongmao茸茸的chaoshi的gan觉,它白白大大,在窗口缓缓移动,象有一只神奇而无形的手在艰难地推着。我忽然就qiang烈地gan到它是有灵xing的,正默然注视着人间多少正在展开的故事。我记起了今天是中秋节,白天上课时想起来后来又忘记它了。我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大而白的月亮,我奇怪地想着家乡的月亮是不是就是这一个。为什么看去不同?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清楚。也许因为这是遥远的北方,北方的一切都是这样陌生而凄凉。
这么多年以后我有时还在心里问自己,如果那天晚上,思文不用那么冷漠的声音镇住了自己,或者,如果我的心不是那么脆弱,而执着地请求她原谅哪怕一直到天明,以后的一切会不会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展开?如果我是学的其它专业,在北mei能够如鱼得水,我和她的结局会不会是另一zhong样子?如果…
但是,人的一生是用偶然的碎片组合起来的拼hua图案,每一块碎片都不会有第二次安排,却又决定着图案是否完mei的最终结局。没有如果…但是,如果不是我在前年记不清的哪一天,随口说了一句,要思文写信给已经回国的外籍教授贝克,请他寄三十mei元考托福,那就gen本不会有后来的一切。那时她的同学一个个都赶赴北mei,由于我没有兴趣,她也没动过心。那时候,我的话对她来说几乎就是上帝的声音。就是那三十mei元,作为最初的动力,推动了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如果,贝克寄回的那封信,偶然地被别人拿走或退回…思文怕寄到她的系里引起议论,要贝克回信到我们系里。信封上有人在英文名字旁批了一个“凌”字,搁在办公室桌子上起码有两个月,我天天看见却毫无gan觉。我已经忘记这件事了,思文也从不提起。当有一天,我突然莫名其妙地醒悟到这封信是写给她的,拆开来看里面夹着三十mei元的时候,我的心怦怦tiao了好半天。那是我第一次看见mei元,那暗绿se的图案引起人的多少幻想。几天之后,我陪着她南下广州,怕只是写信会报考不上托福。如果,思文的托福考试再多错一dao题…纽芬兰大学是当时唯一考虑提供奖学金的学校,最初发chu的三十多封信经过几个回合,只剩下这最后一线希望。学校要求托福成绩过六百分,而思文是六百零一分。真的好悬。以后每当她说起这件事,就说冥冥中有个看不见的上帝在保佑,这使她对一切总是充满信心,从不退缩。她的信念是,是困难就可以被克服。很多小事中暗han着生命的转折,它恢宏的内涵和重大意义在很久以后才会呈现chu来。如果…还有很多。一切生命的谜底都潜藏在这两个字之中。但是,没有如果。如果有的话,每一个生命都会是另一个样子。一切都如大江东去无可逆转无法挽回。
那一夜的月亮很亮很圆,在那个圆月之夜我想得很远。
跟思文认识的那年,我刚大学毕业。在找女朋友的问题上,我有着所向披靡的自信。思文虽然无可挑剔,但我还是有几分犹豫。我没有把握她是不是自己所想象所渴望的那zhong女xing。有一次她说:“Husband说的都是对的,因为他是husband。”正是这一句话彻底地征服了我,使我消除了最后的犹豫。对女xing我需要有一点jing1神优势,需要她对我有一点小崇拜,这使我gan到自己在生活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尽guan有时我也想到这不过是一个无能的人想自我证实的愿望,是幻想中的附加抚wei,是一个自己设置的人生骗局。但既然人一生都在自己是个重要人wu的自欺中度过,并在这zhong幻觉中维持着心灵的平静,那么这zhong幻觉就不必残忍地打破。明白了这一点我就不再往shenchu1细想。当我的一个熟人,也是思文的中学老师告诉我,林思文曾是校学生会主席,是一个很能干的人的时候,我吓了一tiao,随之又付之一笑。我觉得他们并不理解她,认真考虑一下这话的念tou在我tou脑中一闪就过去了。婚后的生活似乎也证实着我的判断。思文多次说到她的最大愿望就是zuo一个贤妻良母,事业只是附带的追求。反而是我多次督促她不要无所作为。在家ting中我gan到自己很有力量,这zhonggan觉持续了两年直到chu国之前。直到今天我还无法判断,思文在结婚前所作的姿态到底是chu于一zhong实用主义的考虑,还是她的确真心实意地打算扮演一个柔顺的妻子的角se。可以肯定的只是,她的确是一个jing1明能干的人。如果没有chu国这件事,她的这zhong素质也许永远不会如此qiang烈地表现chu来。
chu国打破了生活的平静,我和思文在几年的生活中形成的zhongzhong默契倾刻瓦解。随着目标的逐步靠近,chu国在她心目中由一个淡漠的概念变成一zhong狂热的奋不顾shen的追求。从收到奖学金通知书那天开始,思文陷入了一zhong半疯狂状态。在她的面前还有太多的困难需要克服。那时她正在读研究生,而研究生an规定不能chu国,她必须找到足够充分的理由退学。她又是从本系考上的研究生,退了学回到本系,这时申请chu国,ma上会暴louchu退学的理由是一场骗局,所以又必须立刻调动工作,这又要得到系领导和校组织chu1的同意。然后,还要找到一个接收单位,这个单位不但要同意接受她,而且还要同意她ma上办理chu国手续。还有,她的奖学金只有六千加元,而签证至少要八千五百加元,她必须另外找人作经济担保。而这一切,必须在两个多月之内完成。
一开始我就和她发生了矛盾。我建议她对校研究生chu1说明退学的真实理由,这样就不存在同意调走和找接收单位的问题,直接在本校办chu国手续。在我看来这么短的时间内办好调动gen本不可能。但她要一步步走,宁可麻烦也要稳妥。她毫不迟疑地否决了我的建议。几天之后有消息传来,另外一个研究生想退学去日本,对研究生chu1说明真实理由,遭到jian决的拒绝,还找了文件给他看。得到这个消息思文拖了我连夜拜访了他,那研究生直赞扬思文jing1明,骂自己糊涂,不懂世事,又说自己能变个女的就好了,装作有了shenyun就可以退学。思文说:“这一点早就想到了。”chu了门思文说:“看到了吧!听了你的我就完了,你的话真的信不得。本来我想靠你,看起来是靠不住的。以后你最多只能建议,不能作决定。”我的威信从此开始破灭。
思文从一个怀yun的女友那里弄到了niao,要我填了她的名字去化验。然后取了证实怀yun的化验单,找到一个与她有一面之jiao的副校长,请他帮助说服研究生chu1同意退学。她说:“我都快三十岁了才怀了yun,想去zuo掉他又不同意,”说着指一指我,我ma上ying了脸上的肌rouzuochujian决反对的神态。“想读下去又实在无法兼顾…”她说着这些的时候神se凝重,讲到研究生学位丢了太可惜但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声音哽咽,掏chu手绢侧了脸去cayan泪。副校长显然被gan动了,答应明天就打电话给研究生chu1。我木偶似的呆在一旁,如此生动的表演使我如坐针毡,我万没想到思文还有这么一手。我相信在那一瞬间她自己一定也动了gan情,连我这个知情人也看不chu丝毫的zuo作,细想之下就甚至gan到些许恐怖。chu来我说:“思文凭你这张嘴,说水上能点灯我也会相信的。你去加拿大怎么学民俗学呢?”她望了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