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崇祯所过的岁月好像是在很shen的泥泞dao路上，一年一年，艰难地向前走，两只脚愈走愈困难，愈陷愈shen。不断有新的苦恼、新的不幸、新的震惊在等待着他。往往一个苦恼还没有过去，第二个苦恼又来了，有时甚至几个苦恼同时来到。为什么会有这zhong情况呢？他有时似乎明白，有时又不明白，gen本上是不明白。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断绝要当大明“中兴之主”的一点心愿。近来他不对臣下公然说chu他要zuo“冲兴之主”但是他不肯死心，依然默默地怀着希望。

今年年节之后，虽然开封幸而解围，但跟着来的却是不断的败报，使他的“中兴”希望大受挫折。中原的失败和关外的失败，几乎同时发生。他原指望左良玉能与李自成在开封城下决战，使李自成腹背受敌，没想到李自成从开封全师撤离，左良玉也跟着离开杞县，与李自成几乎是同时到了郾城，隔河相持。之后，他又cui促汪乔年赶快从洛yang赶到郾城附近，与左良玉一同夹击李自成。对于这个曾经掘了李自成祖坟的汪乔年，崇祯抱有很大的希望。然而事chu他的意料之外，李自成不但没有被消灭，反而将汪乔年在襄城杀死了。这是继傅宗龙之后，一年之中死掉的第二个总督。差不多在这同时，松山失守了，洪承畴被俘，邱民仰和曹变故等文武大臣被杀，锦州的祖大寿和许多将领都向满洲投降了。这样，崇祯在关内关外两条战线所怀的不可捉摸的希望，一时都破灭了。另外，他还得到奏报，说张献忠在江北连破名城，十分猖狂，听说还要过长江扰luan南京，目前正在巢湖中cao2练水师。

到了夏季，新的打击又来了。在洪承畴被俘后，他曾一心希望洪能够为国尽节，为文武百官作chu表率，鼓励大家忠于国事，没想到洪承畴竟然在沈yang投降了。他又曾希望归德府能够jian守。只要归德府能jian守，李自成进攻开封就会受到阻滞和牵制。他没有料到归德那样一座十万人口的城市，粮食充足，城高池shen，竟然在两三天内就失守了。

就在各zhong不幸军情败报接连着传到乾清gong时，田妃的病越发重了。国事，家事，同样使他忧愁和害怕。随后他希望对满洲议和能够顺利成功，使他可以腾chu一只手来专门对付“liu贼”；希望官军救援开封能够一战成功，挽回中原败局；还希望田妃的病情会能好转。为着这三件心事，他每日黎明在乾清gong丹埠上拜天祈祷，还经常到奉先殿跪在祖宗的神主前liu泪祈祷，希望上天和二祖列宗的“在天之灵”能给他保佑。住在南gong①中的僧、dao们不停地zuo着法事；整个北京城内有名的寺院、有名的dao观和宣武门内的天主堂，也都奉旨祈祷，已经许多天了。但是国运并无转机，田妃的病情毫无起se，反而一天比一天沉重了。几年来，每逢他为国事万分苦恼的时候，只有田妃可以使他暂时减轻一些忧愁。他的心情也只有田妃最能ti贴人微。虽然他从来不许后妃们过问国事，但是在他为国事愁苦万分时，田妃会用各zhong办法为他解闷，逗引他一展愁眉。所以尽guanshengong里妃嫔众多，却只有田妃这样一个shenju慧心的mei人儿被他称为解语hua。如今这一朵解语huayanbaba地看着枯萎了，一点挽救的办法也没有。因为医药无效，他只好把一线希望继续寄托在那些僧、dao们的诵经祈攘，以及天主堂外国传教士和中国信徒们每日两次的祈祷上。

①南gong－－明代在今北京南池子一带建筑的gong殿群叫zuo南gong，又叫zuo南城，建筑规模详见第一卷。

六月初旬的一天，崇祯的因过分疲劳而显得苍白的脸孔忽然louchu了难得看见的喜se。近侍太监和gong女们看见了都觉得心中宽wei，至少可以避兔皇上对他们动不动大发脾气。但没有人知dao这是什么原因，对崇祯这样严厉、多疑而又容易暴怒的皇上，他们什么也不敢随便打听。乾清gong的“guan家婆”魏清慧那天恰好有事去坤宁gong，便将这一好消息启奏皇后。周后听了也十分高兴。她多么希望皇上能趁着心情愉快来坤宁官走走！

崇祯今天的高兴有两个原因。首先是陈新甲进gong来向他密奏，说ma绍愉在沈yang同满洲议和的事已经成功，不久就可以将议定的条款密奏到京。虽然他明白条款对满洲有利，他必须让chu一些土地，在金钱上每年要损失不少，但是可以求得短期间关外安宁。只要关外不再用兵，他就可以把防守关外的兵力调到关内使用。想到将来能够专力“剿贼”他暗中称赞ma绍愉不辱使命。而陈新甲虽然在某些事上叫他不满，毕竟是他的心腹大臣，在这件秘密议和的事情上立了大功。

另一件使他略觉宽wei的事是：他接到了开封巡抚高名衡五月十七日来的一封飞奏，说接到了杨文岳的塘报，丁启睿、杨文岳和左良玉的bu队共二十万人ma已经到了朱仙镇，把liu贼包围起来，不日就可歼灭。虽然gen据多年的经验，他不敢相信能这样轻易地把李自成歼灭，但又在心中怀着希望：即使不能把liu贼歼灭，只要能打个胜仗，使开封暂时转危为